徐州一戰,玄武軍雖然得勝,但是這場勝利仍舊太過不容易了。
玄武軍中幾十人戰死,上百人受傷,連軍醫都不夠用了。
山下,玄武軍的營地裡一片混亂。軍醫們手忙腳亂地處理着傷員的傷口,可人手遠遠不夠。士兵們疼得呲牙咧嘴,卻隻能咬牙忍耐。
衛無珩此刻正在将軍帳外抽煙槍,他感覺自己這幾日渾渾噩噩,不知道在做什麼,或許在旁人看來他仍是那個面不改色征戰沙場的大将軍,可是隻有衛無珩自己知道,他的心很痛。
“将軍。”蔺聞一路小跑到衛無珩面前,對他行禮,蔺聞神色匆匆,看起來有很重要的事要和衛無珩說。
衛無珩當即放下煙槍:“怎麼了?是不是蘇愠有消息了?”
“這……蘇大人還沒消息。”蔺聞見自家将軍垂下眼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但是一直不說話又不行,隻好趕緊把該說的都說了:“将軍,是咱們受傷的将士們太多,軍醫不夠用了。”
衛無珩努力把自己從痛苦中拔出來,問道:“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去鎮上找大夫來嗎?他們要是不來,就加錢。”
“我們說了,也有一些大夫願意來。”蔺聞喘着氣說道:“但是附近的村子裡有個女大夫,她的針灸之術特别厲害,可她說家裡有個受傷很嚴重的人要照顧,沒辦法來。咱們的人手實在不夠了!”
衛無珩目光一冷,沉聲道:“她不來,我就親自去一趟。”
他直接讓人把夜奔牽過來,随後翻身上馬,把煙槍裡的煙全都倒出去,朝村子疾馳而去。
到了女大夫的家門口,他冷冷地敲門:“開門,我是玄武軍将軍衛無珩。”
門内走出來一個女子,一聲布衣打扮,瞧着倒是清麗,不像是村裡的人。
她盯着衛無珩看了一眼:“你是玄武軍的人?我說過了,我家真的有個重傷的人,我走不開!”
衛無珩不為所動,語氣強硬:“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莫非你隻想救一個人命?”
女子搖頭:“激将法對我沒用,衛将軍,請另請高明吧。”
“你真不來?”
“不。”
女子狐疑地看着他:“将軍莫非要動粗?”
“不。”衛無珩道:“蔺聞,把受傷的将士們帶過來吧。”
蔺聞驚了:“将軍,他們都受了重傷,怎麼過來啊。”
“那就讓受傷不那麼嚴重的過來,這位大夫既然不願意出門,我們就把将士們送過來。”
“是。”
于是,幾十個受傷的士兵全都堵在了她門口,女子歎了口氣:“好吧,上門看診,我倒是可以答應。”
她倒真的在門外擺了桌椅,專門給人看病,衛無珩手段大方,每看一個人付一次診金。
一來二往,就這麼連過了三天。
第三天時,女子給屋裡的病人送藥,一進門時就看到床上的青年睜開了眼睛:“蘇公子,吃藥了。”
蘇愠點了點頭,他神色疲憊,右腿右手都骨折了,完全沒辦法動彈,當初要不是眼前這位葉安姑娘救了他,恐怕他已經死了。
“謝謝。”直到今日,他的嗓子才好些。葉安喂他喝藥,蘇愠乖乖地喝了所有藥,随後對她道:“葉姑娘,能不能幫我找一個人。”
“你要找家人朋友嗎?可以,正好這幾天玄武軍的人非要來我這兒看病,那個姓衛的主帥還欠我人情,你想要找誰,我可以跟他說。”
蘇愠一愣,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你是說,玄武軍主帥衛将軍也在?”
“當然。”葉安不明所以:“你怎麼了?”
蘇愠胸口上下起伏,他一字一句道:“我要找的人,就是他。”
……
葉安端着空藥碗從屋裡出來,正巧看到了衛無珩:“衛将軍,我屋裡的病人想見你。”
“見我幹什麼?”衛無珩不解。
葉安道:“他說你們認識,而且你進去就知道了。”
一句認識,讓衛無珩瞬間有了感應。
但他不敢确認,他感覺自己忽然渾渾噩噩起來,叫上踩着的仿佛是棉花,他終于站在了那扇門前。
門内的人似乎也有感應,聲音帶着幾分沙啞:“衛無珩?”
衛無珩感覺自己鼻子一酸,是蘇愠的聲音,他猛地推開門,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蘇愠。
蘇愠還是他記憶裡的樣子,但是現在他很不好,臉色蒼白,身上有很多傷,尤其是他的手和腿,都被夾闆固定住了。
衛無珩看到了蘇愠,蘇愠也看到了衛無珩,他想說什麼,可是最後什麼都說不出口,隻能躺在那裡看他:“衛無珩……”
“蘇愠。”衛無珩走過去,将滿眼的酸澀掩蓋,隻留給他一個笑容:“太好了,你沒事。”
他手足無措,除了坐在那裡,根本不敢碰蘇愠。
蘇愠眨眨眼,有些調皮地開口:“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