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耐着性子在此處和他周旋,最後成功被他忽悠進了早已設好的圈套之中。
進飛鴻館一事,是他親手安排,如今他又花言巧語企圖哄騙她跟着他練劍。
兜兜轉轉還是他。
見蘇懷黎又蹙起眉頭,祝無恙及時補救道:“蘇小姐,你先别急着回絕我,你知道,我的一身劍術亦是師承謝師傅,你的劍術尚未成氣候,需得有人指點方可事半功倍。”
言外之意,他是最好的人選。
可她還是覺得荒謬:“祝将軍,這未免太過荒唐了。”
先不說男女身份有别,祝無恙堂堂大将軍,竟然纡尊降貴地教她一名閨閣女子,傳出去也不知令人羨慕還是令人笑話。
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祝将軍應是在西北呆久了,不熟悉京城的規矩,我一未出閣女子與男子單獨相處乃是大忌,希望祝将軍收回這個想法。”
她不想與他再做糾葛,可偏偏一句話又讓她停下腳步。
“蘇小姐難道就不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緊緊地盯着他:“你知道什麼?”
祝無恙神色平淡:“你之所以想練劍,無外乎是想找回失去的記憶,飛鴻館人多眼雜,行事多有不便,不如交給我,我有信心能讓你劍術突飛猛進,你覺得如何?”
“這筆穩賺不賠的買賣,蘇小姐可願意做?”
蘇懷黎無聲地盯着氣定神閑的祝無恙,仿佛想要将他看穿一般,她從未覺得面前這副好看的皮囊如此讓人牙癢癢。
蘇懷景将她的所有事都告訴他了,他知道她的一切,知道她為何非要練劍,這是他的籌碼。
的确,她沒忘了自己進劍館的初衷,她需要有人能幫她,可是……
半晌後,她冷冷道:“好,既然祝将軍如此用心,那懷黎再拒絕就顯得不識好歹了。”
最後幾句,蘇懷黎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了。
眼裡平淡無波的淡漠深深地刺痛祝無恙的心。
可他尋不到其他辦法了,他無法接受蘇懷黎再次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内。
遲早有一天,她會接受他的。
蘇懷黎看似柔柔弱弱,實際上卻是一個性子堅硬之人,趁她現在收斂了脾氣,還沒徹底生氣之前,祝無恙見好就收。
“蘇小姐言重了,我還有要事需要處理,就不打擾你休息了,五日後的未時,我們約在将軍府後山的禅林見。”
他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會兒便消失在了府邸,蘇懷黎還留在原地,默默地消化心中的洶湧。
*
昏暗的地牢内,青武呆滞地坐在雜草堆上,他的手腳皆被上了鐐铐,但仔細看,皮肉之處還是完好無損。
他原以為,祝無恙疑心他與沂州一戰戰敗有關,必然會對他嚴刑拷打,但回京之後,他被一聲不響地扔在牢中數日,除了每日定時定點有人送來飯菜,陰暗處滋滋作響的老鼠與他作伴之外,根本無人關注他。
但越是這樣,青武越是感覺到祝無恙的反常。
在這暗無天日的牢裡,度過的一分一秒都是對他的淩遲,将他的心智折磨殆盡。
正當他絕望之際,門外突然傳來鐵鎖碰撞的聲音。
三個人走了進來。
青武神情恍惚地朝外看了一眼,而後瞳孔瞬間因驚恐而放大,身體開始劇烈地抖動,手上腳上的鐵鍊子因他的動作而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發瘋般地嘶吼道:“你有什麼事沖我來!别動她!她是無辜的!!”
樓氏挺住即将臨盆的孕肚,見到自己丈夫的慘狀,吓得不敢言語,驚恐地睜着雙眼,兩行清淚瞬間劃過臉龐。
祝無恙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這場深情大戲,冷道:“我好不容易将你的妻子從西北帶回來,不讓你見上一面倒顯得我不近人情了。”
但也隻是見了一面,他朝長風使了個眼色,長風便立刻将樓氏帶了下去。
青武目眦欲裂,眼神如利劍一般,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萬剮,隻可惜他的右腳被牢牢地栓在牆洞裡,狂怒無能。
祝無恙視若無睹,氣定神閑地坐在審判的圈椅上,也不和他廢話:“說吧,賀紹到底許了你什麼好處,能讓你甘願把妻兒送入敵營當人質,還為他辦事。”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事情的原委我早就已經交代清楚,是戎軍首領擄走了我的妻子,我才受制于他人,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從抓到青武那一刻起,他就沒想過對青武動刑,因為他有的是辦法能讓他生不如死,沒必要大動幹戈。
祝無恙冷笑一聲:“你可知道,當年你的母親就如同你的妻子現在這樣,懷着孩子在敵軍的獄中待了數月才死裡逃生的嗎?”
“你說什麼?!”青武滄桑的臉上滿是震驚。
“你的母親,稱得上是一位巾帼不讓須眉的英雄,在敵營裡被折磨數月也不肯出賣祝家軍,而你卻甘願做戎軍的走狗。”
祝無恙字字句句直戳他的痛處,“你說,她若是泉下有知,自己舍命生下的兒子竟然心甘情願給敵軍賣命,她會不會恨自己沒有讓你胎死腹中?”
”“不......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我......”
青武霎時間恍若失了心智。
他嘶吼道:“不!你說這些都是為了诓騙我!那人告訴我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