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秦曼曼粉白黛綠的臉上猝然浮現出鮮紅的巴掌印。
她擡眸不可思議地看着面前的婦人。
“你休要胡說!”許氏喘着粗氣,右掌隐隐有些發抖。
秦曼曼從未想過,性子溫和的姨母有一天竟然會對自己出手掴掌。
就因為自己說了實話?
想到此處,她的嘴角蓦地露出古怪的笑意,與臉頰上可怖的掌印相襯起來尤為心驚。
不讓她說,她偏要說!
秦曼曼倔強地擡起頭,因火辣的疼痛産生的淚水滑落過臉頰。
她細長的眸瞪着蘇懷景,冷笑一聲:“别裝了表兄,你不想娶公主,根本不是因為與賀家勢如水火的關系,你抗拒與公主的婚事,是因為你心裡喜歡的人是蘇懷黎,你為何不敢承認?!”
“夠了!”
蘇懷景終于忍無可忍,出聲制止她荒謬的言論,“阿黎是我的妹妹,亦是你的表親,就因為她性子純良,品行高雅,你就心生妒意,不惜造謠污蔑你的表妹,秦曼曼,你當真是哪都比不過她!”
“住口!我哪裡不如她了?我好歹是這蘇府名正言順的表小姐,而她呢?不過是你們發善心從外面撿回來的來路不明的可憐蟲!”
一直以來,她都十分在意自己與蘇懷黎嫡出小姐身份的懸殊。
為什麼!明明全府上下都知道蘇懷黎養女的身份,但還是将她視作這府上最高貴的嫡女。
哪怕聖潔如蘇懷景,都對自己的妹妹産生不可言說的愛意。
既然一個個都偏愛蘇懷黎,那她非要将這件事捅破!讓蘇府不得安甯!
她心裡清楚,蘇懷景是蘇鶴唯一的嫡長子,哪怕他做出什麼逾矩的事,父母也會想盡辦法息事甯人。
但蘇懷黎就不同了。
她要給扣上蘇懷黎心術不正,勾引自己親哥哥的罪名,她要讓她身敗名裂!
隻要她稍稍運作,這些流言就會如鬼魅一般緊緊纏繞着蘇懷黎。
秦曼曼眼波流轉,給一旁生怯怯的雪雲使了個眼色。
雪雲下意識地跌退了兩步,想趁衆人都不注意之時偷偷溜出去,卻被等候在門口的檀兒一把抓住手臂,溫聲細語地問道:“雪雲妹妹,夫人還沒走,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雪雲頓時被吓得噤聲。
許氏接連遭遇驚吓與沖擊,一刻也不想待在雲夢閣。
她深吸一口氣:“檀兒,扶我出去。”
眼看着宴會馬上就要開席,她身為當家主母,不可消失太久,否則會讓夫君和諸位賓客生疑。
蘇懷景并未同母親一起離開,他留在屋内,居高臨下地睥睨着秦曼曼。
他身姿颀長,嚴實地擋住照射進屋内的陽光,秦曼曼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看着他少有的肅殺的面容,心下沒由來地升起慌亂。
恍若自己是下一瞬就要被碾碎的蝼蟻。
他慢慢俯下身,停留在秦曼曼側耳邊。
他的聲音不含半分溫情,冷到讓她渾身仿佛浸透在冰水裡:“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休想打她的主意,若是想死,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一句話,就讓秦曼曼渾身寒徹骨髓。
蘇懷景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冷聲交代道:“今日表小姐受驚,身體不适,雪雲,你扶表小姐去佛堂靜心半日,沒有我的吩咐,不準踏出佛堂半步。”
*
白日的鬧劇終于落下帷幕,秦曼曼在丫鬟的攙扶下去了佛堂禁足。
雲夢閣人去樓空,無人知曉這房中還有另外三人。
屏風後的兩人将房中的一番争執聽得真真切切,尤其是秦曼曼的那一聲聲質問,落在祝無恙耳中,尤為刺耳。
他下意識地将蘇懷黎護緊了幾分,好似她是他的所有物一般,任何人不得讓染指半分。
直至懷中的人發出抗議。
蘇懷黎被他抱得有點生疼:“他們都走了,你也該放手了吧。”
可他不但沒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
觀時辰,外頭的宴會應該快開始了,她歎了一聲,指尖微微停頓了一瞬,随即安撫般地搭在他的手臂上。
小小的動作似乎取悅了祝無恙,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彎起一個弧度。
“我離開大堂太久,父親母親會察覺出異樣的。”她蹙眉無奈道。
他終于舍得松開手,垂眸看着懷中略有些不滿的少女。
現下的确不是拈酸吃醋的時候。
一個成年男性的屍體還藏在偌大的蘇府裡,懷中那小瓶子裝的是何物,此人來蘇府究竟是何目的。
樁樁件件,他總得查個明白。
他當即收斂了心緒,安撫道:“你先去膳廳用膳吧,餘下這些事,交給我。”
*
蘇鶴的壽宴如火如荼地進行着,許氏和蘇懷景處理完事情之後便回宴客廳招待賓客。
兩人各自裝着心事,是以并未察覺到蘇懷黎消失了許久。
劉琮行從雲夢閣離開後,才得知蘇懷景并未将此事告知劉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