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縣與星城交界處。
這家客棧生意算不上好,今夜隻接待了蘇家一行人的生意,為了确保衆人在今晚都能得到充沛的休憩,蘇懷景大手一揮便包下了整間客棧,掌櫃的大喜過望,小二亦是尤為殷勤。
亥時一到,熄燈後,衆人都歇下了。
蘇懷黎與芙蓉入住一間屋子,往西隔壁一間是秦曼曼,往東隔壁是霜月。
蘇懷景精挑細選兩名随從帶出京,其身手不亞于焚音堂的暗衛,但這一路上霜月也未放松警惕,長路漫漫,衆人下馬歇息之時,霜月一言不發地在一旁守着她們,這些蘇懷黎都看在眼裡。
是以,當霜月提出想與蘇懷黎一間房,方便照顧和守護她時,被她溫聲拒絕了,并且交代霜月今晚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委屈自己的身體。
饒是如此,霜月晚上也并未睡得很沉,屋外燭火未明,看不清人影,屋外徐徐而過的腳步聲顯得尤為清晰。
霜月疾步奪門而出,黑衣人抄起劍和刀就朝霜月劈頭蓋臉地殺去。
一不敵十,另一波人奔着西邊那間屋子而去,她沉着一張臉,眸中頓時泛起冰冷的殺意。
——他們竟然是沖着蘇懷黎去的!
兩名随從很快被打鬥聲吸引過來,有了幫手之後,霜月即刻脫身追着那行人。
窗門大開,空留外頭黑沉沉的景色,夜半的冷風徐徐而入,她快眼掃過屋内的一切,蘇懷黎的佩劍掉落在地上,人不知所蹤,芙蓉暈厥在地不省人事。
屋内竟沒有一絲打鬥和掙紮的痕迹。
霜月二話不說,跳窗而追。
客棧中激烈的戰鬥随着黑衣人的迅速撤退戛然而止,前前後後甚至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兩名随從面面相觑,不知是追好還是不追好,蘇懷景沖出來時,隻看到了一行不明身份之人離開客棧的殘影。
“阿忠,阿進,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兩人速速将适才那詭異的一幕如實告知蘇懷景,他大驚:“你們說他們朝哪處去了?!”
聞聲而來的蘇鶴與許氏亦是憂心忡忡地跟在蘇懷景身後,掌櫃的和店小二衣服都來不及披上,連忙起身點燃燭火,整間客棧霎時燈火通明,到處都是打鬥交鋒的痕迹,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亂象。
進屋後,許氏險些被吓到昏厥,好在蘇鶴還算鎮靜,一手扶住許氏,又厲聲制止蘇懷景:“大半夜的,你一個人上哪去?!給我回來!”
“父親,阿黎被這群人擄走了!我必須去把她救回來!”
蘇懷景被氣到幾近暴走,險些奪窗而跳,幸虧被眼疾手快的兩名随從架着手臂攔下。
他掙脫不得,雙目猩紅地吼道:“放開我!”
阿忠勸道:“少爺冷靜,适才我與阿進和那行人交過手,個個武力高強,明顯是經過正規訓練的打手,目下霜月姑娘已經去追小姐了,您還是留在客棧更為穩妥。”
言外之意就是,蘇懷景身手不佳,追上那行人不僅救不了蘇懷黎,還會白白葬送自己一條性命。
他頹然地擡眸望着蘇鶴:“難不成我們就要在客棧坐以待斃?!”
據二人描述,那行人來勢洶洶,目測人數不下二三十人,若非他們擄走蘇懷黎之後就迅速撤退,憑這陣仗,洗劫了蘇家這行人也不在話下。
蘇懷黎被擄走,生死難料,但他們别無選擇,這個家需要主心骨來拿主意。
蘇鶴面色亦是難看,思忖片刻後,他冷靜地吩咐道:“檀兒,你先帶夫人去隔壁休息,阿忠,你現在立刻去追霜月姑娘,務必協助她找到小姐。”
阿忠得到命令後,二話不說便跳窗而去。
蘇鶴勸蘇懷景:“抵達星城還有一段車程,那行人來路不明,難保不會去而又返,阿進得留下來護送我們,我知道你救妹心切,但若我們無法平安抵達星城,那這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蘇鶴言語中藏着隐忍的哀痛,女兒兇多吉少,身為父親又怎能不擔憂?
但萬事必須以大局為重。
蘇懷景生生地忍下内心的沉痛,妥協道:“父親說得是,是阿景思慮不周,但我們此次行程做得十分嚴密,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不得而知,兒子想等芙蓉清醒之後問清楚當時的情況。”
他手上握着蘇懷黎的佩劍,“而後我們再行出發去星城。”
在一旁似是被吓得噤聲的秦曼曼突然開口道:“表哥說得對,我和檀兒這就去收拾行李,等天亮我們就出發吧。”
蘇懷景蹙眉地打量她一眼,而後颔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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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是在一陣劇痛中清醒過來的,模模糊糊中看到一個人影,剛醒她就急切地吼道:“小姐小心!”
蘇懷景見狀,忙上前道:“芙蓉,你先冷靜一下。”
但他的安慰似乎并沒有起到多大作用,芙蓉顧不得後腦勺的陣陣劇烈疼痛,見到蘇懷景就如同見到救世主一般,焦急地哭道:“少爺,剛剛有幾個黑衣人闖入房間把小姐擄走了!奴婢怎麼喊小姐都沒用,不知道怎麼了,小姐就是醒不過來。”
“這!這裡!”芙蓉伸手指向那扇緊閉着的窗戶,“他們就是從這裡把小姐帶走的,奴婢想叫人,他們就把奴婢敲暈了,少爺,您快去救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