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年,他終于能喚她的本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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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複記憶的蘇懷黎十分虛弱,因悲怆過度,哭得力竭再次暈了過去。
“祝将軍,你不必擔心,蘇小姐的身體這幾日經曆了巨大變動,體力不支實屬常态,好生休養幾個時辰就好了,這是我剛剛熬的安神湯,能讓蘇小姐睡得踏實一些。”
和喂給祝無恙的是同一碗。
祝無恙不疑有他,遵照醫囑分了三次地給蘇懷黎喂下了這碗藥。
三人又是一日未休息,守在她身邊,蘇懷黎心下難免愧疚:“對不起,是我拖累了你們。”
祝無恙為她細細地掖好被褥,生怕一個不留神又着了涼。
“這段時日着實辛苦江大夫了,日後祝某定當結草攜環,湧泉相報。”
二位都是性情中人,江楓忙擺了擺手:“哪裡哪裡,若沒有祝将軍救命之恩,江某此刻怕是早就落入花栩手中了,蘇小姐危難時刻還不忘提醒我離京,這份恩情,江某一直記在心上。”
“花栩?”蘇懷黎有些不明所以,懵懂地望着祝無恙,“你是在京城中救了江大夫嗎?”
她下意識這樣以為。
“是在汝縣,你和江大夫是被同一批賊人劫持。”
若不是他碰巧救下被劫下的二人,後果不堪設想。
“這怎會……”蘇懷黎一時語塞,她剛從巨大的沖擊中緩過來,又陷入了一片迷惘。
花栩要劫她作何?把她當人質?
“若是不舒服,就不要勉強自己回憶了。”祝無恙刻意收斂了因憤怒而滋生的戾氣,他不是不着急,他恨不得把那些人碎屍萬段,但他更擔心她堪堪恢複的身體禁不住壓力。
她對他笑了笑,“無妨,這些我都記得清楚,事發時,我正和家人抵達汝縣與星城的邊境,舟車勞頓後我們在一處客棧歇下,我用完膳之後便睡下了,就是那天夜裡,那些人闖入房間将我劫走了。”
汝縣與星城的邊境,距離京城數百裡,這群人輕而易舉地找到客棧,對蘇家人下手,這分明就是有人洩露了行蹤。
“這幾乎不可能……”祝無恙呼吸一滞。
蘇家人秘密出京一事,是他一早安排策劃的,暗衛确認府上人空了之後才離開,出京後沿路有他布下的沿線,一直到蘇家的馬車徹底遠離京城後,他才讓人撤回京城。
況且,“直至賀紹帶兵入宮那日,他逼皇帝自缢,第二日上朝,紫禁城的官員才得知此噩耗,賀紹沒有理由懷疑蘇府一行人提前出京,難不成這花栩有通天的本領?”
早知如此,當初在京中他無論如何都該殺了他,以絕後患。
江楓亦覺得此事蹊跷詭異:“花栩城府頗深,擅長蠱惑人心,但還不至于手眼通天,我猜想應是哪個環節出了纰漏,或許問題出在同行人之中?”
祝無恙看向蘇懷黎,她卻意外地沉默了些許,怪不得秦曼曼當初低聲下氣地求着要回蘇府,原來是和花栩勾結上了,當初一時心軟終究還是害了自己,心下的滋味自然不好受。
兩人都是聰明人,她若是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很快就能猜測到是誰。
但此刻不是去糾結這件事的時候,拔出蘿蔔帶出泥,等她找個合适的時機與祝無恙坦白也不遲。
“江大夫,”她輕聲道:“當初你和我說我中的斷塵草無藥可治,是騙我的吧?”
江楓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沒有否認:“江某并非故意隐瞞,這藥的藥效你也清楚,無異于從鬼門關走一遭。”
江楓視她為朋友,不願讓朋友冒生命危險,實屬情理之中。
可花栩又是為何給她服下解藥?又為何費勁心思不遠數百裡派兵劫她?當真讓人費解。
幾個月前,花栩給她診脈說此病有藥可醫,或許那時候他就動了念頭,之後借秦曼曼之手給她下藥,她吃了苦,但也恢複了記憶,說起來也是陰差陽錯得了一件好事。
祝無恙一直看着她,那眼神,好似要把她的心思讀了個遍。
蘇懷黎心裡揣着事情,又有些心虛,不敢和他對視:“當務之急我們還是盡快養好身體,盡早出發找到家人才是。”
她說的是心裡話,她意外被劫,父親母親肯定急壞了,也不知道那群人有沒有對他們動手,蘇家人現在是否還安全,到時候舊賬新賬一起算,若因為秦曼曼一己之私讓家人遇害,就是千刀萬剮她也贖不清這罪孽。
“對對對,當下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江楓不忘醫者本分,連忙告狀道,“蘇小姐你有所不知,這幾日祝将軍衣不解帶地陪在你身邊,整整幾日未睡,全靠一股勁在強撐着,你看,祝将軍後背這個傷,深可見骨,再不醫治就來不及了,日後要是落下後遺症怕是追悔莫及啊。”
蘇懷黎驟然望向祝無恙。
他有些心虛别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