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霍無憂是殺害申無涯的兇手嗎?”
審了一整晚,老警察天剛亮的時候睡了兩個小時,現在又馬不停蹄地帶着他們刑偵一隊去到申無涯的死亡現場,看看有無遺漏。
夏汲光無精打采地跟在他身邊,“我覺得是。”
“霍無憂有足夠充分的動機。”夏汲光揉了下鼻梁。
“但證據不夠,”老警察從包裡掏出一支煙,點燃,“我們之前從申無涯的死亡現場判斷,殺死他的應該是一個男性,雲荒街應該很少有女人能舉起那麼重的斧頭。”
“雖然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僅憑霍無憂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學生,你覺得可以做到那種地步嗎?”老警察眼睛一眯,緩緩吐出一口香煙。
夏汲光頓了一下,“你懷疑除了傅朝陽外,霍無憂還有幫兇?”
絲絲縷縷的煙霧中,老警察露出一絲精明的神色,“排查申無涯身邊所有接觸過的人,重點排查男性,并且是和霍無憂有過接觸的男性。”
夏汲光了然。
如果霍無憂和申無涯身邊某個恨他的人勾搭上了,兩人互幫互助也不是沒有可能。
“傅朝陽一定被騙了,”夏汲光笃定地說:“他喜歡上了一個壞女人。”
老警察瞥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地重複了一句:“壞女人。”
申無涯死在離雲荒街不遠的城郊地區,那片有個廢棄教堂,很多地下勢力都喜歡在那聚會。
最開始報警的,是一個走投無路,準備在教堂裡上吊的賭徒。
他着急忙慌地進到公安局,語無倫次地說什麼:“釘子……屍體……斧頭……”
有的人一緊張,一害怕就會口吃,夏汲光聽了十多分鐘,才勉強從那人口中拼湊出他到底想說什麼。
夏汲光急匆匆趕到現場時,看見的,就是一具,零碎又完整的屍體被人用釘子釘在黑木十字架上。
申無涯雙手被分割下來綁在了十字架兩端,上面挂着他被串成手鍊的十隻腳趾,
他的頭被砍下,放在他的腳底。
他的雙目被釘子釘死,嘴裡裝滿了長釘,傷口處,繞着蒼蠅,爬着又白又肥的蛆。
一股腐臭的,像是農村糞坑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
新來的兩個警員當場吐了出來,饒是有經驗的夏汲光也捏着鼻子,做足了心理準備才叫人拉起警戒線,進到現場。
傅朝陽那時還沒坦白他和霍無憂之間的關系,隻緊緊跟在夏汲光身後,小心翼翼地看着釘在十字架上的屍體,然後,他咽了下口水,緩慢移開了視線。
傅朝陽話少,除了審問犯人,或者找到線索這種必要時刻,他基本不說話。
所以,沒人注意到他今天的異常。
緩過來的夏汲光開始分配任務:“把痕迹和線索都标記出來,排查一下,有重要線索先給我看。”
這處廢棄教堂并不大,隻在深處立了一座已經開裂的女神像,此外,教堂的地面長滿了雜草,草裡藏着不知道誰丢在這的煙盒,螺絲,或者别的什麼東西。
夏汲光稍微扒拉了一下,整個教堂就到處飛滿了灰塵。
他在屍體背後找到了一把帶血的斧頭,經過粗略的比對,夏汲光基本确定,斧頭能留下的痕迹跟屍體身上的傷口吻合。
“兇器,”夏汲光深吸一口氣,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把斧頭撿起來,“這個帶回局裡。”
傅朝陽接過斧頭,依舊沒說話。
“前幾天下過雨,很多線索都沒了,”夏汲光搓了下手,隔着一層手套,他再怎麼搓都熱不起來,“等會兒我們去外面看看有沒有别的線索。”
“夏哥,這裡有半個腳印。”一個警察一邊舉起相機拍照,一邊朝夏汲光高聲呼喊。
夏汲光趕忙過去。
那腳印很蹊跷,按照花紋的方位判斷,應該是正對着申無涯的屍體,如果是兇手留下的,那麼這個腳印應該是背對着屍體才對。
申無涯的鞋還穿在腳上,他隻是腳趾被割下來了。
夏汲光思索了一下,幾步上前,把申無涯的鞋拖了下來,“花紋是一樣的,這是申無涯留下的腳印。”
“所以死者大概率是自己來的教堂,他沒事來這種偏僻的地方幹什麼?”夏汲光頓了頓:“有查到他是誰,在哪工作嗎?”
發現腳印的小警察回答他:“這個還得回局裡調檔案,不過,我看他很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夏汲光挑眉。
“我也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他,”另一個舉着相機的警察說,“而且是最近一段時間,這張臉我實在覺得熟悉,但我一時之間真想不出來在哪兒見過,要不我們先回去看看,老郭那邊應該已經把這段時間的失蹤人口找出來了。”
老郭就是帶夏汲光和整個刑偵一隊的那位老警察,他是從上面調下來的,年紀大了,再過兩年就該退休了。
距離發現屍體過去了大半天,從相機裡洗出來的照片被貼到了會議室的白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