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講了白居易對伎人的态度,我們不妨順便理理白居易對女性的态度。
白居易寫《古冢狐》痛罵過女色誤國,也寫過《論姚文秀打殺妻狀》讓家暴打死妻子的姚文秀殺人償命。
他寫“懷中有可抱,何必是男兒”,又給外孫女起名“引珠”——在“生男弄璋,生女弄瓦”的年代,白居易又多次在詩文裡把兒子稱作“珠”……好吧,我們不得不懷疑一下這個“引珠”其實就是“招娣”了。
不過總體來說,白居易的女性意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他一個老人家比不過現代的要求,但比某些封建遺老要強多了。
如果白居易到了現代,他多少得問一句那些還認為女人不能上桌、男人家暴合理的老古董們:你們怎麼這麼封建啊?】
仆婦在室外和陳元華對峙着。
外面來了一個婆子,雙手粗大生繭,手臂虬勁有力,一看就是種地的好料子。
婆子看到仆婦手裡的剪刀,瞬間了然。她朝仆婦送去一個眼神,見仆婦點頭,歎出一口氣。
主人家這位娘子,在她來交班盯人前,又差點自裁了。
陳元華哭,哭着伸手去拉扯自己的子宮。婆子眼見不對,沖上去握住她的手。仆婦也把剪刀遠遠扔了,來抓着陳元華的腳。
她們不敢讓子宮掉到地上。
“夫人!聽見嗎?”
婆子大喊。陳元華眼睛裡殘留着淚,跟着尖叫。
忍到尖叫聲慢慢收攏了,婆子終于看到陳元華點了一下頭。她難受地笑了一下。
“夫人。”婆子說,“我求求你,不要扯子宮,不要剪子宮。”
陳元華“啊啊”了兩聲,又流下眼淚。
仆婦看着這個愛管閑事的婆子,想着陳元華不鬧自殺對自己也好,還是聽她勸了下去。
“我村裡有個财主……運氣好的家夥,以前也種地。他老婆有個村裡好多女人一樣的毛病,生完孩子沒休息就下地,整個子宮掉出來,平時縫了個口袋盛着。
“财主婆天天拿這麼個袋子多沒面子啊?她就用熱水沖了剪刀,對着子宮那麼一咔嚓……人當天就大出血沒了!外面還煮着紅糖雞蛋,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她也想活下去的……”陳元華喃喃道。
“是啊,紅糖雞蛋都煮上了……這東西價又不賤。”
陳元華動了動手。
她的手确實不像“官樣”的,也粗。更粗的婆子和仆婦看她不像還要自殺的樣子,慢慢松手,陳元華逐漸能活動了。
“拿盆水給我洗洗……”
她想活着,在她清醒的時候。
不騙人……不騙人!
不同時代的人們聽到看到了天幕所說現代與古代的區别——之二。
把伎當人看而不是财産,性别平等,女人上桌,男人打死老婆要償命。
平等……那是一個多可怕的詞,他們手裡的權力會消失。
為什麼?後人的貴族還讓奴隸騎到頭上了嗎?
【古代的閨怨詩,大多都是男人寫的。他們寫這些事大多是為了拿夫妻比作上司和自己,可這些詩或多或少能看出他們對女性的看法。
男性寫女性的詩歌還有兩個大方向,一是把女性融入整個勞苦民衆的大群體,以講女性來寫百姓苦。第二呢,就是把女性作為一個知己的形象,以與女性的交流陳說自己的心志。
白居易的名作《觀刈麥》是前者,我們馬上要講的《琵琶行》則是後者的典型。
開始講述之前,我們必須要吐槽一件事。
為什麼會有人說白居易被貶到江州遇到的琵琶女,是薛濤啊!】
劍南道西川武元衡帳下,掌書記薛濤驚訝擡頭。
身旁的女洞主第一次來西川見天幕,一驚,又見薛濤一幹人神色略有失态,身軀卻穩得很。洞主用民族語言問:“這是唐的神嗎?”
譯者将她的話遞給薛濤,薛濤笑着回答:“這是不時會顯現的神迹。”
掌書記,唐朝節度使帳下負責文書起草、軍事外交的重要官員,因屬于幕僚而無品級。其所起草公文常被傳抄,通常以文才出衆的人擔任。
薛濤則被男女大防按着,專門接待境内南蠻中的女洞主,另外還起草文書,為節度使發言。這種直上直下的工作也與男性官員無涉。
她受聖人征辟入朝,不經宰相讨論得此官位,不算是走正路踏上仕途。可天高宰相遠,她頭頂的上司武元衡與她友善,對她看重,外頭流言蜚語更不及她當官伎時的風流謠言。
這些又能奈她何呢?她又如何不能壓倒那些曾聽過她琵琶的客人呢?
隻是她未來若要往上走,必須去走孤臣的路子了。
走“正道”授官的人可不會接納她。
【在某些奇怪的版本,薛濤被元稹抛棄以後聽說白居易被貶到江州,特意跑到江上守候,終于見到了白居易,成為白居易詩中的琵琶女。
……這短短一段話好多槽,好想吐……
我們不說薛濤元稹是假的,詳情可以點擊下面的視頻;我們也不說薛濤沒有結婚記錄,而琵琶女嫁給一個茶商;我們再不說薛濤自從幼年随父入蜀後就沒出過四川,晚年隐居的是成都浣花溪而不是白居易所在的江西省九江市。
我們隻說薛濤和白居易的交情吧。
白居易給薛濤寫過《贈薛濤》,他們兩個是筆友關系。薛濤真的要見白居易,不過是寫一封信就能做到的事。
那她為什麼還要跑到江上吹着冷風等着白居易?
因為江西九江天氣熱嗎?】
自從天幕開始,就有一群人跑到白家試圖結交白居易。
長安客商,回京官員……而真正與白居易走得近的仗着日常的水磨功夫,最多把天幕當成嘲笑白居易的素材,就等着見面時去調侃他。
奈何白居易家裡隻有小厮探頭,言明白翰林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