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的心跳加速。

但我隻是探頭看了看他電腦屏幕角落的血條，語氣冷漠：“靓仔，你要被小怪撓死了。”

其實我是羨慕他的。

能夠說服家長迎來改革開放，從此視寄宿制為無物每天下午上完課就去訓練營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我的開國長路漫漫，不得不繼續過将存錢買來的周邊漫畫全部塞他家裡的日子。

高三那一年他正式“辍學”，在榮耀的圈子裡發光發熱。

至于普通的我，中規中矩地刷題糾錯，高考成績不上不下，最後離開生活12年的廣州飛往杭州。

我早就知道，他會走上一條和我完全不同、更辛苦也更有意義的道路。

06

八月中旬，藍雨俱樂部為四期出道的喻文州、黃少天、鄭軒召開了新聞發布會。

恰巧趕在我飛往杭州之前。

于是黃少天興沖沖地來找我：“辰十，想不想看新聞廳的内部？”

原來他特意要了一張工作人員牌，邀請我去參加新聞發布會。

我必須申明我很不喜歡湊熱鬧的，但可恥的是……我真的對新聞廳錄音棚之類的的東西很感興趣。

然後着了他的道，跑到藍雨了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工作人員證明，而是家屬證明。

天知道我看到同樣帶着家屬證明的黃父黃母是怎麼露出禮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的！

不過因為确實在新聞廳裡逛得很盡興，最後我隻是把自家保姆烤的餅幹全部給了喻文州和鄭軒然後拜托他們“多關照一下黃少天”而已。

所以我可以向天發誓，後來黃少天總是訓練被針對什麼的，真的是他自己作的。

07

夏天，是看腿的季節。

剛結束開學典禮的黃少天不知抱着什麼心态跑到我面前：“辰十，剛剛坐你旁邊那個女生腿又細又白又勻稱，介紹一下？”

我第一反應是看了看自己的小腿。

白得病态，瘦弱得皮包骨，仿佛可以輕易折斷，更談不上什麼勻稱美了。

或許是我的反應太明顯，黃少天順着我的目光看向我的腿，擡起頭露出一個驚恐的表情瘋狂搖頭。

“别别别别别！我還不想被我爸打成豬頭！”

“……我先打斷你狗腿！”

我憤怒地一腳踹過去，然後就聽見詭異的一聲——

腳脫臼了。

“辰十？時辰十？一百？喂喂喂你怎麼了？”

“左腳、左腳——哇啊黃少天你耍流氓！”

08

我覺得我有必要申明一下，之所以我的腳踝輕易脫臼，并不是因為黃少天的腿堅如磐石，也不是因為我得了什麼死亡率超高的“脆骨症”，隻是單純的——因為我關節脆弱而已。

比如說扭瓶蓋結果手腕脫臼、哈哈大笑結果下巴脫臼、踢正步過猛結果腳踝脫臼、提太重的東西結果手肘脫臼……

骨骼脫出關節腔響起的清脆聲音伴随我至今為止的人生，以至于我已經能夠熟練地面對各種尴尬還讓人發笑的突發狀況，淡定地将自己的手/下巴/腳/胳膊裝回它應在的地方。

然而我親愛的青梅竹馬似乎一直都不能适應這個設定，無論發生多少次相似的事情，都會驚慌失措手忙腳亂。

我想，大概是我第一次雙手脫臼場景，實在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09

之前有提到過，初中時期的黃少天每周星期六翻牆跑黑網吧，而我負責替他收拾書包提醒他回家吃飯。

隻是初三某個星期六的拔河比賽，黃少天那傻娃子把自己當初一時沖動報了名的壯舉忘了個一幹二淨，導緻我為了不讓他逃課事迹暴露不得不一個一個拜托沒有報名的男生。

初三的比賽班級積極性意外的不高，我轉了一圈都沒能找到替代者。

就在我急得要哭之際，有個男生——暫且叫他大錘子罷——興許是看我瘦瘦小小比較好逗，給我提條件：“你上我就上怎麼樣？”

想來自己還是太年輕，居然一口答應了，跑去和另外一個女生交換。

于是在宣告比賽結束的哨聲中，我清晰地聽見了自己手肘關節脫出的“咔嚓”聲。

然後終于想起自己還要參加拔河比賽、從網吧裡狂奔回來的黃少天就看見我被人扛着送去醫務室，差點被叫救護車。

其實脫臼并沒有想象中痛，但不知為何，被體委和班長一左一右架起來的我一眼就透過人群看見站在最外面、胸口起伏臉頰通紅，因為還沒喘過氣而一言不發的黃少天放空的眼神。

那是我記憶中最疼的一次脫臼。

大概因為是第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