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祯猛的回身,城外楊柳依依,河堤旁正是樹影憧憧,拂面的春風吹過,榮叔的臉赫然顯現。
岑祯松了口氣,拍了拍榮叔的肩,兩人并肩走着向林子走去,接着将馬繩虛捆在樹下。
榮叔粗着聲音道:“一切都準備就緒,就等那夥人現身。”
之前幾次見面都在夜裡,岑祯尚不覺得,今日日光下一見,隻覺榮叔好像又老了幾歲,臉上的褶皺愈發深刻,但他的眼睛還是如岑祯記憶中一樣,炯炯發亮。
官道上隐約傳來車轍碾過碎石的悶響,岑祯聽榮叔說完大緻的布防,便一起隐匿在了樹後,斑駁樹影落在二人身上,恍若蟄伏的兇獸,此時官道又靜下來了。
岑祯用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将面紗扣緊,冷意貼上顴骨。
她垂眸調整腕間袖箭,長身立于樹後,風姿利落,完全不同于剛剛還在宴席上沉醉不知歸路的少女。
岑祯的眼神銳利無比,緊盯着城門出來的路,整個人蓄勢待發。
忽然,林鳥驚飛起一兩隻——
來了。
十幾輛覆着油布的馬車前後緊緊跟着,在官道上奔跑。
馬車哒哒,踏過水坑,濺起水花,卻一步也不停,往前直沖。
雖然車身看上去不起眼,每輛車的貨物看上去不多,但每輛車的車轅都深深被壓進泥裡,仿佛裝了什麼很重的東西。
每輛車都配備了一兩人駕駛,而為首者一身運貨郎的打扮,卻把馬鞭甩得噼啪作響,看上去十分熟悉馭馬之術,他每次鞭子打下去,都會驚起枝間栖鳥。
岑祯與榮叔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舉起袖子,榮叔右手拱起放在嘴邊,吹出口哨,岑家埋伏的人應聲躍下!
而岑祯的袖箭劈開融融春景,劃破一時安甯的表象。
運貨的隊伍霎時反應過來,勒緊缰繩急急停下。
為首的人用手勢示意,後面的人反應過來,紛紛拿出劍對付起突然出現的人。
林間一時劍光閃爍。
岑祯也順勢沖出去,直取為首那人。那人旋身避過岑祯遞過來的匕首,而岑祯卻虛晃一招,并不深入,另一隻手以刁鑽的角度将袖箭釘入偷襲者肩胛。
那人反應過來,表情劇變,猛的将身前人一推,岑祯翻滾幾圈落地,血霧漫開,她瞥見第三輛馬車篷布下露出的鐵料——正是她們要找的證據!
"留活口!"榮叔的怒吼混着金戈相擊聲傳來。
今日一定要抓住這個頭領,人贓俱獲,無可辯駁!
隻可惜這領頭人看着其貌不揚,卻頗有一番功夫,岑祯與其纏鬥,竟然一時不分上下。
一片打鬥混亂中,一道黑影鬼魅般掠向車隊末尾。
那人蒙着半張臉,身影卻莫名熟悉,讓岑祯瞳孔驟縮——
連川!
利刃破空聲自身後襲來,岑祯反手格擋,虎口震得發麻。
領頭人不死不休,招式狠辣,刀刀直取要害,她且戰且退,企圖甩開他去追連川,兩人一時退到戰圈之外。
岑祯的手開始流血了,她愈發想要速戰速決,欺身而上,一手隻掐他咽喉。然而對方身體卻詭異地一轉,左手拿出刀往前一劃——
兩把刀?
寒芒逼近咽喉的刹那,岑祯眼看躲不過去,打算再次用手橫擋,此時,青墨色衣袂帶着沉香掠過——
“铛——”
闵岚的劍架住刀,火星迸濺中與岑祯背脊相抵。
他緊緊握住她剛剛擋在身前的手,岑祯見狀也顧不上驚訝,終于尋機将三枚袖箭倏然彈出,将面前人釘在樹幹上。
闵岚沒有多看她一眼,劍勢卻将她護在身後,迎着不斷趕來這裡的人打了上去。
"攔住他!"
闵岚的厲喝與箭矢破空聲同時響起。
連川倉皇擲出飛刀,随即身影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岑祯猜測連川一定是拿走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正要追擊,卻被闵岚拽着後領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