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住宛楪脖頸的手漸漸顫抖起來,宛楪卻毫不示弱,目光中透着堅毅。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她艱難地開口,聲音雖微弱,卻帶着一種不容忽視的堅定。
這句話似乎引起了這個人的興趣,那隻手卻沒有絲毫放松的迹象,依舊緊緊扣着她的咽喉,反而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和嫌惡。
仿佛在欣賞一場毫無勝算的掙紮。
宛楪喘息着,聲音嘶啞卻清晰,“你用的那種花瓣,我有的是。”
此話一出,那人看着她的眼神瞬間變得複雜,憤怒幾乎瞬間爬上了他的眼睛,仿佛她的提議窺探了他内心深處的東西。情緒交織着,憤怒如暗流湧動。
然而,這翻湧的複雜情緒,并未讓他手下留情,他的手依舊如鐵鉗一般緊緊扼住宛楪的脖頸。指節泛白,青筋微凸。
隻不過原本狠戾的勁道悄然減弱,還有微微顫抖的指尖,無聲地暴露他内心出現了猶豫和掙紮。
宛楪的呼吸愈發急促,喉嚨裡發出“嘶嘶”的微弱聲響,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在拖拽着沉重的風箱。眼神逐漸渙散,意識在黑暗的邊緣搖搖欲墜,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隻能看見一片混沌。
那人似乎還在說着什麼,但是宛楪眼中模糊,隻看得見嘴唇一張一合漸漸地也消失在黑色的暈厥中。
她的雙腿發軟,身體向下墜去,可暈倒前,她嘴角卻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在無聲地訴說着她的笃定——
不論怎樣,這個人,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殺了自己!
等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又漸漸染上黃昏的餘晖,宛楪才醒過來,她躺在一個營帳的塌上,目光落在頭頂營帳的白色帳簾上,每一次眨眼都像是在拉扯着脆弱的神經。
然而,她很快被嗓子處傳來的劇烈疼痛拉回現實,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卻扯動了渾身的傷痛。
全身上下像是被無數根鋼針深深刺入,仿佛每一寸肌膚都在昭示着剛才受了多大的刑罰。
宛楪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憤怒,自化形以來,這般慘痛的經曆,除了那次被人追殺、險些被用來煉丹,這還是她第一次傷得如此狼狽。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便是那個動不動就掐着她脖子、想要她命的人。
如今一想到那個視性命如草芥的人,她對他的厭惡就攀升到了極點。更讓她有些驚恐,卻充滿疑惑的是——自己缺失的真身就在他的體内。
她不由得沉思:他用那片真身做什麼,他現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最關鍵的是,為什麼他會有這片真身?
宛楪想的頭疼,索性不想了,虛弱地靠在營帳的角落,雙眸緊緊盯着帳門,像是在等待着什麼。夜幕漸漸深沉,如水的月光透過縫隙灑落在地面,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晚風輕輕拂過,帳簾微微晃動,發出細微的聲響,更襯得四周寂靜無比。
再晚些,月亮已經高高挂上了枝頭,将清冷的光輝毫無保留地傾灑而下。就在這時,帳簾被輕輕挑起,一個身着一襲黑色長袍的男子緩緩走了進來。
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修長,俊美的臉龐在朦胧月色的籠罩下,更顯得妖魅而神秘,仿若從暗夜中走出的鬼魅。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落在宛楪身上,嘴唇輕抿,一言不發。
察覺到有人進來,宛楪擡起頭,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意,聲音帶着渴意和沙感,“怎麼,還想殺了我?”
男子依舊沉默,片刻後,他微微眯起眼睛,薄唇輕啟,聲音冰冷淡漠,“那些人找你做什麼,你們下了什麼棋?”
無人回答,營帳内一片死寂,隻有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良久,男子再次開口,他向前邁了一步,目光緊緊鎖住宛楪,眼神中透着探究與審視:“找一個人,長着這樣的臉,又演了那樣一出好戲,就為了讓你接近我?”
宛楪聽着他這一番話,原本淡然的神色瞬間起了變化。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眼中滿是困惑與茫然,顯然是對這番話一頭霧水,心裡直犯嘀咕:
或許是我真不懂人類的語言,他說了一堆,我硬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她無奈地深吸一口氣,微微仰頭,目光放空,大腦飛速運轉,思考到底該怎麼提條件。
就在這時,那人又吐出一句話,她的瞳孔驟然一縮,原本放松的身體瞬間緊繃,每一根神經都被狠狠拉扯,全身的戒備瞬間拉滿。
那人坐在那裡,右手卻不自覺地輕輕摩挲着茶杯的邊緣,“費這麼大功夫,就為了要我的命,是不是研究了新手段?”他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宛楪的心猛地一緊,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發白的痕迹。
他怎麼知道自己想殺了他?!
就因為他想殺了自己,所以覺得自己會報複嗎,如此笃定?
在這寂靜的夜裡,她連自己的呼吸都聽得格外清晰,每一次吸氣都帶着忐忑。她不知道對方究竟知曉了多少秘密。
目光不自覺地在對方臉上遊移,試圖從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絲線索,可那張俊美的臉龐如同被寒霜籠罩,深邃的眼眸裡毫無波瀾,讓人捉摸不透,“我渴了。”
宛楪此話一出,對面明顯愣了一下,似是不可置信。許久,那人才把茶杯放下,“你是不是忘記自己什麼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