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籁俱寂的夜裡,這人音色宛如上好的絲弦被輕輕撥動,本該是極為悅耳的。可此刻,卻像是裹挾着冬日的霜雪,鑽進人的骨子裡,凍得人渾身發顫。
宛楪看着對面,眼中是倔強和堅定,“階下囚,或者被你殺死的備選人……”宛楪頓了頓,擡頭帶着一絲笑意。
“還是你因為想要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所以現在無可奈何,隻好放人的,嗯……殺手的俘虜?”宛楪嘴角的笑一直沒下去,或者說,因為對面無措讓她感到有些高興。
瞧了瞧自己如今這副狼狽模樣,宛楪心裡清楚,此刻的她根本沒有能力要了眼前人的命。她的身體還在隐隐作痛,靈力也在之前的争鬥中損耗大半,想要對他出手,簡直是天方夜譚。
更讓她不幸的是,她完全不清楚這個人究竟掌握了多少關于她的信息,這種未知,如同高懸在頭頂的劍,随時可能落下。
行差踏錯,就可能斬斷她的所有希望,讓她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所以她隻是重複了一下剛才的話,“我渴了。”
那人聽聞宛楪所言,臉上瞬間閃過一抹強烈的震驚之色,雙眼瞪得滾圓,難以置信地看着宛楪。可縱使内心驚濤駭浪,他似乎也無計可施。
沉默片刻,似乎是沒有水宛楪就不打算搭理他,沒有什麼辦法。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着内心的怒火,轉身倒了一杯水。
他端着水杯,腳步急促地走向宛楪,由于太過生氣,咬着嘴唇微微顫抖。待走到宛楪跟前,他張了張嘴,卻又被憤怒哽住了喉嚨,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最終,他隻能直直地将水杯遞到宛楪面前,手因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杯中的水也随之泛起層層漣漪。
宛楪微微伸出手,卻在手指剛觸碰到杯身的瞬間,那人突然發力,手腕一轉,将水杯揚起,要把杯中的水往宛楪頭上倒去。宛楪眼神瞬間一凜,原本平靜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怒火,嘴唇緊抿,顯得有些生氣。
來不及多想,宛楪右手猛地探出,精準地扣住對方的手腕,試圖阻止他的動作。她的動作幹脆利落,仿佛早已預料到對方的舉動。心中暗道:好險,差一點。
那人眼神中透出一絲狠勁,左臂迅速擡起,朝着宛楪的手臂格擋過去,試圖掙脫她的鉗制。宛楪見狀隻好向旁邊閃去,仿佛一隻靈動的貓兒,動作輕盈而敏捷,巧妙地避開了這一擊。
兩人在這個狹小的榻上交手幾個回合。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因為他們的動作而變得緊張起來,連一旁的燭火都被他們的動作帶得微微搖曳,光影交錯間,映照出兩人緊張的神情。
宛楪心中暗暗咬牙,眼神中滿是不耐煩:“這家夥到底想幹什麼?”她的眼神越發銳利,恨不得下一刻就把這個人剝皮抽骨。
瞅準間隙,宛楪左手快速探出,眼神中閃過果斷,死死抓住那人拿水的手用力一扭,迫使那人的手腕彎曲,水杯傾斜,杯中的水也傾斜而出。
宛楪趁對方的手被自己牽制,處于别着的狀态,順勢發力,就着這股力度,以一種近乎霸道的姿态,将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她仰頭的瞬間,脖頸線條緊繃,喉結快速滾動,幹裂的嘴唇貪婪地汲取着水分,每一個動作都流暢而有力,一氣呵成,幹淨利落。
這一番迅猛又果敢的操作,顯然大大出乎那人的意料。他先是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驚愕,緊接着,竟下意識地順着宛楪的動作,微微擡高茶杯,讓茶水能更順暢地流入她口中,使她喝得容易些。
甘甜的茶水進了嗓子,快要冒煙的火燒感才得以緩解,但這遠遠不夠。
宛楪輕輕抹了抹嘴,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帶着一絲挑釁,冷冷地看向那人。她的手并沒有松開,反而下壓得更狠,手腕微微用力,像是要把對方的手腕徹底壓服。
她實在太渴了,要是再喝不到水,怕是又要暈倒。
喝完了水,那人還在震驚中沒有緩過神來。宛楪則緊盯着眼前的人,眼神中燃燒着憤怒與挑戰,仿佛在無聲地宣告:這一次,她絕不會再退縮!
電光火石間,宛楪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像是捕捉到了至關重要的線索。趁對面的人還沉浸在接連的驚愕中,大腦一片空白、尚未反應過來,她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雙手撐着地面猛地起身,迅速貼近那人。
她的動作急促而果斷,近乎莽撞地将脖子往下探,腦袋微微側偏,鼻尖幾乎要觸碰到對方心口的位置,像是在急切地探尋着什麼。她的雙眼緊緊閉着,神情專注又凝重,全然不顧此刻兩人近乎暧昧又危險的距離。
好一會兒,那人才從這接二連三的沖擊中回過神來,像是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眼神裡還殘留着濃濃的不可置信。他猛地瞪大雙眼,雙手下意識地用力,狠狠推開宛楪,動作裡帶着幾分慌亂與惱怒。
由于太過震驚,他的嘴巴不受控制地一張一合,像是有千言萬語哽在喉嚨,卻怎麼也說不出來,隻剩下滿臉無言的驚愕,仿佛眼前的一切都颠覆了他的認知。
良久,他的表情扭曲,神色在陰狠、驚訝與迷茫間來回切換,面部肌肉微微抽搐,終于,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
“你……”
“你什麼?”宛楪軟綿綿地靠了回去,這一連串激烈的動作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體力。
此刻的她氣喘籲籲,胸脯劇烈起伏着,說話都帶着幾分虛弱,“都是男的,你怎麼,掐我脖子的時候不是很嚣張嗎?”
宛楪滿心厭煩,壓根不想理會身旁之人,頭也不回地側轉過去,把腦袋靠在一旁,語氣裡滿是不耐與疲憊,随口說道:“你要不先找個地方回去,我歇一會。”
她清楚地感受到背後那人憤怒得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目光,卻仿若未覺,神色冷淡,自顧自閉上眼,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那人被她這副毫不在意的态度徹底激怒,身體因憤怒而微微顫抖,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節泛白,額頭上青筋暴起,整個人好似一座即将噴發的火山。
可即便怒火中燒到了極點,喉嚨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哽住,愣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直到宛楪淡淡地補了一句,“要不是你掐我脖子,差點把我掐死,也不至于現在無法講話。”這句話更是刺激了那個人,憤懑愈發濃烈,拳頭攥得更緊了,甚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周遭的動靜平息。宛楪緩緩睜開眼睛,經過剛剛的試探,她現在能确定兩件事:
自己的真身在保護着他的心髒。
她想要把真身取出來卻絕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