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嫡女司徒嘉甯既在,那這宴席她的衍兒去定了!
那可是她兒媳的不二人選,可惜刺史夫人管得甚嚴,大姑娘平日鮮少露面,先前好不容易尋了幾次機會讓衍兒去接觸接觸,眼看着還是有點戲的。
若是能定下此事,言若卿這丫頭她日後再想辦法處理便是……
“……他馮成山能鎖衍兒,我偏要把鎖給他砸了!”
提起這事,錢氏就氣不打一處來。
昨日分明是她去質問馮成山為何要鎖衍兒,結果反被其一頓訓斥,說什麼她鼠目寸光、婦人之見!
眼看着錢氏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似是真要去砸鎖,言冉連連将她拉住。
“舅母,不可。按舅舅的脾性,若是砸鎖、私放二表哥被他知道了,此事鬧将起來,傳出去也不好聽……”
言冉軟語相勸。
“……也對,”錢氏向來是最在意名聲的,“那我便去把鑰匙偷出來。”
“舅母,若是鑰匙不見了,舅舅也定然會發現。”
“……”
“……那你說怎麼辦。”
錢氏犯了難。
言冉眉眼彎彎,繼續說道:“我在郊外宅子住時,麽麽們時常弄丢鑰匙,我們便想了個法子。用泥土加水,做成個軟模子,再将鑰匙在軟模上輕輕按下,就能得個鑰匙模子。帶着模子找老師傅,很快便能做出個新鑰匙。”
“這主意……倒是不錯。”
錢氏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眼前面紗遮面的女子,忽然覺得她和三年前似乎有點什麼不一樣了,可具體怎的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言冉低眉垂眼,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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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至此,能做的大抵都做了,隻要錢氏不出岔子便不會有問題。
可問題是之後呢?
将馮衍帶出來後,齊公子要如何悄悄進去?
還是說,得讓門口守着的家丁也撤了去?
現在想來,昨夜他走得也太急了些。諸多細節尚未敲定,如此草率行事,也未免太莽撞了……
午膳後,言冉将自己關在卧房中整整兩個時辰,細細梳理事情細節。
直到日近黃昏才推門而出,招呼荷花陪她上街一趟。
春桃、夏竹見狀,也忙要跟上,可都遭了一通訓斥。
言冉道她二人偷懶耍滑一整日,令她們在天黑之前将院子重新清掃一遍。
至于荷花,确是個實心眼,一整日不是在漿洗就是在灑掃,一雙手都泡得起皺發白了。
她跟在言冉身後出了長史府,沒行多遠,便湊到言冉近旁,低語道:“姑娘,我們似乎被人盯上了……”
言冉腳步一頓,略往後一掃,卻沒看見盯梢的人影。
“似乎是齊,”荷花頓了頓,偷偷打量一眼言冉神色,見後者滿目溫和才繼續說道,“齊公子身邊那個小仆……”
原來如此……昨夜沒有商議好要如何對接消息,便安排了齊恒過來。
言冉笑笑,隻略微“嗯”了一聲,便帶着荷花朝釜州城最熱鬧的洛陽街行去。
因着夏日暑熱,白日裡人們大多不願出門,隻在這臨近黃昏時,才都出來放風乘涼。街上一時摩肩接踵、人頭攢動。
言冉上一瞬還在想着,齊恒既已跟了這麼久,究竟會何時現身。下一瞬,一位白衣公子行經身旁,忽地腳下一歪就撞将過來,手中胭脂一時灑在了她的衣衫上。
“對不住了,姑娘。”白衣公子拱手緻歉,“實在抱歉,前面有家成衣鋪子,我帶姑娘再選一身衣裳賠罪可好?”
他五官端正、膚色白淨,看着一副溫潤儒雅的模樣,隻那一雙眸子,冷冷清清,看得人心底發寒。
是齊暮川。
可他為何要易容成他人模樣,還要裝作偶遇?錢氏雖派了丫鬟盯梢,但也不至于讓齊公子如此興師動衆。
揣摩不透齊暮川的用意,言冉隻微微一笑,作揖道:“那便聽公子的。”
齊暮川所言的成衣鋪,是整個釜州城最大的一家——慶記成衣鋪。
因着衣物款式新穎,布料又上佳,頗受城内的公子姑娘們青睐。
“公子昨日送我的衣衫,也是出自此處?”言冉令荷花在店外等候,獨自與齊暮川走入慶記成衣坊。
到底還是十六七的少女,雖滿腹心事,但一入店就被琳琅滿目的衣裳吸引了注意。
齊暮川跟在她身後,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易容之術分明毫無纰漏,為何這女子竟能一眼識破?
“公子是打算易容成誰?”言冉翻看着衣物,抽空随意問了一句,還沒等到齊暮川的回答,又似乎好像想通了什麼,問道,“馮老爺?”
齊暮川“嗯”了一聲,他神情嚴肅、滿目慎重,可眼前的女孩兒卻是滿心滿眼都在賞看着漂亮衣物。
言冉正選中了一條鵝黃色襦裙,其上點綴着點點新綠,甚是好看,笑着回頭看向齊暮川,“公子可是真會賠我衣裳?”
現下衣櫥裡連一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明日去刺史府做客,怎麼也得購置上一件。
瘦削修長的手接過鵝黃色衣裙,他沉聲道:“自然,若喜歡可再選上幾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