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所說的裁縫鋪位于梁京城西面鳳陽街,相較于東邊集市,要冷清許多。
此刻店内夥計順子正百無聊賴打着哈欠,着實不明白老闆為何選了這個鋪位開店,他來此做工小半月了,統共也就招待了四五個顧客,這可怎麼賺錢?
也不知老闆若是虧損了,會不會拖欠他的工錢……
也不知道哪裡飛來一隻蒼蠅,嗡嗡叫得讓人心煩,順子一掌拍下,反倒把自己打得暈暈乎乎,也就是在這時,門口忽地響起一清麗女聲。
“老闆在嗎?”
“在!”
順子立刻應了一聲,捂着被自己打紅的臉從櫃台後冒出頭來。
隻見一男一女步入門内,女子清麗脫俗,淺笑着挽住身旁男子的臂膀,那男子眉目清冷,但衣着華貴、器宇不凡,定然是有錢人家的公子。
順子用他做工十來年的火眼金睛一瞧,就知是來了貴客。
“二位客官快請,是來定衣裳還是選布料?我們店什麼都有,什麼都能做。”
言冉略微瞧了一圈,倒還真是一家貨真價實的裁縫鋪。
“我想給我家夫君定制幾身衣裳,您是本店老闆?”言冉問道。
齊暮川聽見夫君二字,唇角不自覺上揚了幾分,雖說路上已說好,進了店鋪一切交給言冉,她會随機應變,而他隻用在旁應和就行,隻是沒想到她是這般随機應變的。
“我不是老闆,”順子連連擺手,“但定制衣裳找我就成,我們老闆事多不常在店内。”
說罷忙指了指架子上最昂貴的一批布料,“客官可先選選料子,看這時節,應是要做些秋冬禦寒的厚衣了?”
“正是。”言冉淺笑着拉齊暮川行至布料架子旁,點出一匹祥雲紋雲錦問道:“夫君你看,這匹布料如何?定能襯得你更加俊朗。”
她這聲夫君叫得格外好聽。
齊暮川都快收不住唇角的笑意了,忙清了清嗓,“嗯”了一聲。
“好,”言冉轉頭看向順子,“那小師傅,我們就定這匹布料,還煩請小師傅幫我家夫君量量身型。”
趁着小師傅給齊暮川量身型的檔口,言冉又在店内轉悠起來。
這店内除了布料,便是成衣,這小小門店内藏不了人,要藏也是在裡間,她瞥了眼通往裡間的木門——忽地秀眉緊蹙,彎下腰神捂住小腹。
“小師傅——”她喚了一聲,話音未落,隻覺已有人扶住了她的胳膊。
擡眸,是齊暮川。
“不舒服?”
滿臉盡是緊張神色。
言冉隻得悄悄拍了拍男子手背,眼神示意他自己無事,繼續看向小師傅說道:
“小師傅,我突然腹中不适,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言冉一面說着一面努力憋氣,憋得自己滿臉通紅,到真像是突發不适的模樣。
順子自然不知眼前女子是在演戲,隻知好不容易等來的貴客他得盡心盡力服侍好,慌忙推開
木門,“夫人,裡間後面有小院,夫人請自便。”
言冉低聲道了個謝字,遞給齊暮川一個寫滿“放心”的眼神,快步走進木門内。
裡間堆滿了雜物,空間不大,言冉四處敲了敲,确認并無暗室後,才又打開了通往後院的小門。
後院倒是還算寬敞,打眼看去隻有三間小屋子。
确認四下無人,她放輕腳步向小屋子行去。
第一間,柴房。
第二間,還是柴房。
第三間——
“什麼人!”
一聲呵斥自身後傳來,言冉定在原地愣了一瞬,又連忙微彎了腰,捂住小腹轉身。
“抱歉打攪了,我是随夫君來裁縫店定衣裳的,可突然腹中不适——”
話說一半猛地頓住,來人穿着簡單的粗布衣,身形寬厚,右眼處一道駭人刀疤。
是丘龍。
是魏國大将軍府上親信,丘龍。
言冉如臨大敵,半垂下頭,大意了,早該想到荷花不見定然與魏國刺客有關……應該易容後再出門,若是在這裡被認出可就麻煩了……
她心頭急跳,額上也冒出一層細密汗珠。
眼看着丘龍一步步走進,她一顆心也懸到了嗓子眼。
“定衣裳?”丘龍走到女子面前,站定,眯着眼上下打量,“擡起頭來我看看。”
言冉咽了口唾沫,努力讓自己冷靜,再冷靜,緩緩擡頭……
丘龍依舊眯着眼,皺着眉似乎在回憶些什麼。
女子澄亮的眸子擠出一絲笑意,問道:“您是店主嗎?我方才想要見店主,那夥計還說店主不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