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枝莳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叫他産生情緒。

“又變成我的錯了？”他不服氣的小聲辯解了一句，又怕林枝莳聽見了再說些更加卑微的話，隻好不怎麼情願的咽下這口氣，喝了林枝莳倒的水，裝了一次大度。

林枝莳覺得他這會兒心情還可以，想了想，又問，“少爺困嗎？”

顧暄翊剛剛看書的時候是有點困，可這會兒林枝莳在，他又覺得還好，于是搖了搖頭，問林枝莳，“困了？”

林枝莳搖搖頭。

顧暄翊幹脆利落的拍闆，“那就等會兒再睡。”

他講完又叫林枝莳在旁邊坐下，說：“在外面站了一整天？”

林枝莳點點頭。

他點頭的時候還偷偷瞄了顧暄翊一眼，小狗似的，顧暄翊忍住了沒揭穿他。

“那中午吃飯了嗎？”

顧暄翊又問。

他一整日沒有出寝房，不知道林枝莳這個木頭知道不知道主動去吃飯。

出乎意料的，林枝莳竟然點了點頭。

他小聲同顧暄翊解釋，說：“少爺昨晚吩咐過。”

顧暄翊被他說的一愣。

昨晚吩咐過？

吩咐過什麼？

吩咐叫林枝莳今天記得吃飯？

許是他眼中的疑惑太深，林枝莳終于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顧暄翊……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

他一時變得很慌亂，眼中盛滿了無措，又想要跪到地上去認錯，顧暄翊抓住了他的手。

“怕什麼？”

顧暄翊的語氣很鎮定，好像這也不算什麼大事，林枝莳定了定神，低聲道歉，說：“對不起。”

這歉道的，簡直沒頭沒尾。

顧暄翊幾乎被氣笑。

他用了點力攥緊了林枝莳的手臂，洩憤似的，說：“又道什麼歉？”

林枝莳被他抓的手腕疼，卻一動不敢動，還沒解釋，就聽顧暄翊又說，“就算我沒下過這樣的命令，難道就不能去吃飯嗎？”

“林枝莳，”他語氣不怎麼好的質問自己曾經的影衛，“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一個愛苛責下屬的人嗎？”

這問題如果讓東衛講的話，那是的。

正常人一聽就知道顧暄翊需要的不是道歉或者認錯，溫聲細語的同他哄一哄，或者插科打诨的開個玩笑，這話也就過去了。

但林枝莳太緊張了，他完全看不出顧暄翊氣的根本就不是這一件事。

“不是的，少爺是一個很好的人，是對我最好的人！”

他慌裡慌張的解釋，眼中還帶着自責與堅定，好像要把心剖出來給顧暄翊看。

顧暄翊又不懂他了。

既然知道自己好，為什麼又總是因為這樣的小事道歉？

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不信任。

不信任顧暄翊對他的親近，也不信任自己的顧暄翊心裡的地位。

但顧暄翊又拿他沒辦法。

最終，也隻是氣的瞪了他一眼。

林枝莳緩了這片刻，終于捋出來一個思路，觑着顧暄翊的臉色，小心問，“少爺，我可以解釋一下嗎？”

顧暄翊看着他，沒說話。

沒說話就是默許的意思，林枝莳抓住機會，飛快的将組織好的話講完。

“昨晚少爺說覺得我瘦了，我就想要多吃一點，這是我自己的小心思，是我剛剛講錯了，道歉……道歉也隻是怕少爺生氣，不是覺得少爺不好。”

他剛剛還說是顧暄翊的吩咐，現在又改口是自己擅自揣測主人心意，前後完全不一緻，很明顯是拿理由搪塞顧暄翊。

還說什麼小心思？這樣的話也敢拿出來講了。

這和告訴顧暄翊他故意谄媚有什麼區别？

于是顧暄翊質問他，“小心思？林枝莳，你還有小心思？我以為你是木頭做的，原來還有小心思嗎？”

“林枝莳，”他故意沉了語氣，說：“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該怎麼說，想好了。”

顧暄翊假裝失望又生氣的語氣叫林枝莳心裡一顫。

影衛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在搪塞顧暄翊！

他怎麼能搪塞顧暄翊？

林枝莳一時驚懼的連話也說不出了，“我——”他張了張嘴巴，又懊悔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顧暄翊眼看真的把人吓到了，連忙道：“林枝莳！不要自己瞎想，看着我，林枝莳！”

于是林枝莳驚懼的目光緩緩地移到了顧暄翊的臉上。

顧暄翊引誘似的，輕聲問他，“隻要你說真話，無論是什麼，我都不會生氣。”

林枝莳仰着目光，注視着顧暄翊，半晌，才終于呐呐開口，說：“我錯了。”

顧暄翊點點頭，教小孩似的，說，“沒關系，我原諒你。”

林枝莳看着他，找回了些理智，又低下頭，說：“我不該拿話搪塞少爺。”

看來是真的把人吓到了，顧暄翊心想剛剛裝的有點過，被搪塞一句怎麼了？誰還沒聽過下人扯的謊呢？

可他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林枝莳又講，“我……我看到少爺寫的信了。”

顧暄翊定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