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為何會是這番結果,他憤然去找非汣辰,卻不料竟然被告知,非汣辰數日前已離開非府,不知所蹤……
恰逢前方軍情彙報,說南蠻熟知我軍部署位置,全力攻城。隻用個把時辰,臨江城便被攻破。
好在被相國府四公子姜藍骐快馬帶到前線,他們商榷的誘敵之策竟然成了退兵防守的保命之計。
那些時日,他身心猶如被巨石碾壓,十二年來從未有過的背叛感……
三日後,相國府姜程宏受命護着他趕赴祁州,合着劉婉兒哥哥劉尋、姜靖浩、姜靖骐一起帶兵退敵……
也許他不來,至少在他心中,還有那麼一絲希望,非汣辰是被迫而已。
可是,當他清清楚楚看到敵兵最前面馬車上的人時,他震驚了。
那個黑袍少年,前些日還在黑水城相國府清風閣中,日夜不眠不休的守護着中毒昏迷不醒的姜藍曦。
前些日還在和他偵察地形,相互駁斥,共商救國之計的人,此時卻一身金龍黑色華服立于敵方戰車,指揮如何攻入他曾呆過十二年的西涼……
他忍不住的渾身顫抖,收斂殺意,雙拳幾乎将城牆磚石擊碎,他啞着嗓子發出這輩子最痛心與不甘的命令:“傳我令,非汣辰通敵叛國,非府滿門誅殺,非汣辰,殺無赦……”
那是他身為太子以來,第一次下達命令,第一次想要一個人死,第一次要取掉一個自由相伴的人的頭顱了,第一次覺得,自己是瞎了眼。
更為還昏睡着的姜藍曦不值。
那之後,無人再敢說他婦人之仁,處事優柔……
三月後,南蠻被逼退,臨江再次歸屬西涼。
又是風嘯雷鳴,天地一片黑暗。
那晚,重傷的非汣辰被他與姜程宏困住。
如星辰般的火把照亮了整個山崖,仗餘之地上兩個孤傲絕世的少年兵戎相見。
“你背叛了我,背叛了西涼,你可知罪?”順着搖曳呼嘯的風,他的聲音仿若幽冥厲鬼,再無往日慵懶。
“知罪?你我本不共戴天,何罪之有?”非汣辰睨他,言語中滿是嘲弄。
“即便如此,你可想過小曦,性命垂危的她可還在清風閣等你。”原來非汣辰,竟是南疆少主,自幼暗藏于非府。
仿若被他說中心事,非汣辰眼中劃過一抹痛色,緊接着他忽然笑了起來,語氣癫狂不屑:“小曦?你說相國府五小姐姜藍曦?哈哈哈……難道此時你還看不出,她不過是我走近你的一步棋。或者我應該這樣問,你不會當真以為,她中毒是意外吧?”
如果說之前他還可以努力冷靜的聽他講話,那麼此時從心底深處滋生的殺伐毀滅之火已如燎原星火一發不扣收拾的漫卷天地。
他再也把持不住勉強支撐的冷靜,冷劍如寒,直直朝他心口刺去。
本是一個師父教的武藝,本是知己知彼的竹馬兄弟,卻于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之夜拼命厮殺,劍走偏鋒,不留餘地。
激戰中,他聽清了他的話。
皇陵獵場那條銀蛇原本目标是他,因為他笃定他一定會搶先救下小兔子送給姜藍曦,可惜,漏算了他比姜藍曦晚一刻看到,所以,姜藍曦算是無意中救了他一命。
他懊悔之際,決定将計就計,趁着姜藍曦昏迷吸引走他大部分注意力時,順利從黑水城帶出臨江軍事部署圖安然回到南疆……
忘記自己被非汣辰穿了多少洞,卻依然記得清楚,他一共有十二劍是刺穿了他身體。
後來,非汣辰殘破的屍體在崖下臨江上遊的一處深淵之中被尋到,腐屍出水時,手中仍舊握着那柄刺傷他的劍,當年姜藍曦送他的劍……
回到黑水城,非府早被問斬誅殺,姜藍曦自然早已知曉。
姜程宏為了護他,将非汣辰之死歸在了自己身上,告知了她。
她不信,大鬧一場,引發體内劇毒,昏睡一年之久,好在九垚山的蘭徹頗有手段,将人救了回來。
當他再次看到鮮活、張揚、明媚的女子站在他面前時,他簡直興奮的發瘋,他發誓後半輩子一定好好待她,得到的卻是她疏離、決絕又果斷的拒絕。
他瞬間就想起了當年非汣辰墜崖前說的最後一句話:銀蛇之毒,除了我,世上無人能解。我死,她也别想獨活,總歸,你左瀾睿永遠也别想得到她。
那一刻,他多想他還活着,然後再殺他一千一萬遍以解心頭之恨啊。
他都死了,憑什麼還非得帶上她???
那一刻,生平第一次為一個女人而哭。
姜藍曦當即便笑話他,說他奇葩,竟然眼睛裡也能冒汗。之後,便是訓斥他,男兒有淚不輕彈,讓他收回去。
他拭了淚,張開臂膀緊緊抱住了她,抱的很緊。
再不願放開……
于是他請旨賜婚,想着有一日算一日,他豁出性命也會治好她,卻不想,他父皇以她年幼為由不準。
他以為他可以等,卻不想,姜藍曦雖比以前待他親近,卻突然與被封賢王的老七要好起來。
曾今,他認可非汣辰,所以願意不與他争,可他這個後來者的弟弟,憑什麼又與他争?
于是當他聽聞老七為與她的賜婚不惜搬動了太後這座大山,他便急匆匆趕來,想知道一個結果,得到一個或許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