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城,客棧。
蘇簡安置好因花期過敏不适的蘇蓮,這才去到隔壁屋中與蘇氏商讨他的計劃:“母親,你可願我入朝為官,救民于水火?”想到回來之前魏無忌對他說的話: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既然神醫之名已被朝堂所知,便容不得他再留戀鄉野。
相較于北戎與南疆,西涼算得上是最好的去處,至少君以民為重,百姓也算安居樂業。更重要的是,他得回去贖罪。
蘇嬸疑惑的盯着他問:“簡兒,可是此番去黑水城,遇上了什麼事?”畢竟他從黑水城一回來,就帶他們母子二人離開家,并且還一把火燒毀了上陽村的家,之後三人改裝易容來到臨江城,住進了現在這家客棧。雖然他沒有解釋這麼做的目的,可她隐約覺察出,必定是出了什麼事,或者他記起了什麼事。
蘇簡關好門,拉着蘇氏在桌前坐下,簡要描述了此番事情的前因後果。當然,那日從相國府出來七賢王話語中的有意拉攏、太子左瀾睿通過魏無忌之手轉給他的信這兩件事自然是沒有說的。
“魏老爺子願您和蓮兒入都城,他說……”
五年前,他随師父遊醫民間,遇上被仇家追殺已身懷六甲重傷的魏天妙,也就是現在蓮兒娘和她丈夫。她夫君求他師父救妻兒性命,自己以身引敵,送了性命。
後來,師父為救她性命,外出尋藥,深中劇毒不治而終。臨終之前,命他需以母待之,所以他便稱她為母親,從此和她母子二人一起生活在了上陽村。
另外,師父臨死前還說過,魏天妙乃魏家小姐,他師叔魏無忌的幺妹……
魏天妙愣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半響才顫抖道:“你……見到我爹了?他…他還好嗎?”言語期望,更多的卻是膽怯。
當年,她與府中一侍衛相愛而被家人嫌棄,幾位姨娘更借機誣陷趕她出門。父親雖寵她母親,卻嫌棄她是女兒身,對她私定終身之事更是深惡痛絕,故而默許了幾位姨娘的做法。
“母親,我告訴了師叔你和蓮兒這些年的境況,師叔他便要人随我來臨江接你回去。說過去的事你父親早都不記得了,隻念着你能回到他們身邊,一家人團團圓圓。”蘇簡道。
魏天妙邊聽,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爹……他當真這麼想的?”
蘇簡點頭:“我已見過老爺子,他容顔憔悴,白白蒼蒼,總盯着你的房門喚妙兒。他聽聞你獨自帶着蓮兒,便落了淚,說虧欠你太多……師叔提及你時更是十分自責,埋怨自己當年未在那件事上出力。”
魏天妙忽然長歎了口氣,仿佛卸了擔子一般松快,她擦了擦眼淚,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和蓮兒好,可蓮兒的父親是因他而死,我雖念着他,卻也過不了心裡這道坎。”
“母親,血濃于水,你帶着蓮兒回去看看吧,或許,便是最後一面。”蘇簡想起往日去城裡看診,她便會問他黑水城中的事情,海底撈針般打聽魏家的事。他知道,這些年,她也是想回家的。
“你說什麼?”魏天妙驚呼出聲。
蘇簡不忍心,卻又不得不說:“我替魏老爺子把過脈,他的時日不多了。”
“他……”想到那個自己即愛又恨的人可能再也見不到,魏天妙瞬間崩潰大哭起來。
蘇簡想安慰,卻又不知該做什麼,隻得繼續說道:“若你和蓮兒回去,他定會十分欣慰的。天底下哪有不疼自己兒女的父親,師叔說,老爺子早些年多次派人找過你,隻是一直未尋到而已……”
“……”魏天妙哭的更大聲。
蘇簡覺得此時不宜再繼續商量事,于是起身準備出去,正開門時,魏天妙突然問:“你計劃幾時動身?”
他有些意外,回身道:“你……”
“我沒事,你回來,我們繼續說。”魏天妙抹掉眼淚,努力調整好情緒。
蘇簡便回去重新坐好,一一說明計劃:“蓮兒過敏症狀不輕,不宜長途跋涉。況且方才又下起雨來,路上濕滑難行,兩日後吧,兩日後蓮兒也能多恢複一陣,等他好些了我們就啟程。怎樣?”
蘇蓮是她的心頭肉,雖然回家探望父親要緊,卻也不得不顧忌蘇蓮的身體狀況,想了想,隻得同意:“可以。”
“何必多等兩日?此時便讓那小家夥随我坐大轎回都城,豈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