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回到排屋以後,胖子就張羅着飄飄母女去我房間——沒錯,霸占了我的房間。
因為房子裡現在的房間是每人一間,一共有四間卧室,我、胖子、悶油瓶和黑瞎子每人一間是正好的。
我把胖子拉到一邊,怒道:“你怎麼不把你自己的房間讓給她們!”
胖子讓我壓低聲音:“你看你真是,小天真,你的房間多好,是吧,朝南有太陽,人小姑娘生病了你知道嗎,讓人多曬點太陽怎麼了?”
我說,我還得了癌症呢,肺癌你知道嗎!
胖子連忙道,你這不能比啊,你看你啊,啥好吃的好喝的都嘗過了,啥都見過,威風也威風過了,人小姑娘還小呢。
我氣呼呼地看着胖子。
胖子連忙哄我:“這樣,咱兩住一間咋樣。”
我嫌棄:“算了吧,我不愛和你住。”以前是沒辦法,胖子一身毛病,睡覺還愛打呼,實在不高興跟他住一屋。想想還有黑瞎子和悶油瓶兩個選擇,我不由自主地想去敲瞎子的門,想想又遲疑了,瞎子老捉弄我,跟他住也太累了,想了想還是決定投靠悶油瓶。
悶油瓶就去幫我搬東西。
飄飄很不好意思,一個勁跟我道謝。我笑着說沒什麼,看到胖子正幫忙搬東西,我輕聲說:“我們能幫的一定會幫你。”說着我頓了頓,“你安心在這裡住下,錢的事情也不用擔心,胖子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
飄飄看起來有些尴尬,我知道她這是沒有辦法了才會接受胖子的幫助,這個時候跟她提一些要求,她一定會答應,但是胖子……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人。就像他說的,他隻想幫她把坑填了,這樣她才能繼續去愛人,胖子願意做坑裡的人,畢竟像我們這樣的人,說沒就沒,給不了這些女人現世的安穩。
胖子一向精力充沛,忙活完了又開始做飯。回程大概隻花了兩個多小時,這會兒還早,大家順便吃個早飯,我去瞎子那裡敲門,發現他沒在,可能又去醫院看小花了。我們今天等會兒也會去醫院拿報告,也要去看一下小花。
吃完早飯以後,我倒沒有什麼睡意,窩在沙發上準備寫些什麼。我也想像爺爺那樣把經曆都寫下來,我之前跟在爺爺的筆記後面寫了一些,不過現在想寫一些自己的感受,重新整理出一本筆記。
胖子刷碗刷完了就過來看我在幹嘛,他問我準備寫什麼。我說還不知道。胖子就說,你把咱們的曆險寫下來呗。
我來了興緻,大部分的事情我都記得,但是有些細節也要聽聽胖子的意見,畢竟除了秦嶺神樹那次,胖子都陪在我身邊,所以可以問他。我就說,我還沒有想好取什麼名字呢。
胖子一拍大腿道:“吳小狗曆險記呗!”
我就開始在身上摸。
他問我摸什麼呢。
我說我找刀呢,誰給我取的亂七八糟的名字!
胖子擠兌了我幾句,說我爺爺叫吳老狗,你不就得叫吳小狗嗎,比吳小佛爺好聽。
我懶得理他,這時候我的目光落到了旁邊小幾上的筆記本上,那本是悶油瓶這兩天在看的那本德國人寫的遊記。我好奇地伸手過去拿,打開來翻了幾頁,忽然發現有些熟悉。
這個德國顯然也很擅長畫畫,在筆記上有不少用畫畫畫出來的圖解,細節都把握地十分到位。我忽然點着翻開的那一頁問胖子:“你看這像什麼?”
胖子湊過來,看了半天說:“狐狸面具?”
我遲疑了半晌點點頭。
這一頁上密密麻麻地寫了一些什麼,我不懂德文就看不懂,除非把悶油瓶拉過來給我們翻譯,但是我昨天記得悶油瓶好像講過這一段的,隻不過那時候我很困,就聽到了一兩耳朵,所以現在不太确定。
在古代中國,有崇拜狐狸的信仰。現在我們都知道狐妖妲己禍國殃民,加上許多志怪故事中,誘惑書生的多是野狐所為,所以現在連罵人都會帶上“狐狸精”的說法。但是事實上,古代對狐狸非常推崇,《封神演義》的作者不詳,曆來衆說紛纭,已不可考據,光是有根據的說法,都有七八人之多,但是大部分還是集中在明代的文學家身上,由此看出,此書大概是在明代所著。而諸如狐妖媚書生大多存在于清朝的志怪小說中,所以在明以前,人們對狐狸多有敬畏之情。
我看着那個狐狸面具,不由得想起我們以前在七星魯王宮裡看到的狐狸面具。雖然東西不一樣,但是這個德國人畫的東西很好地表達出了它的神韻,那種陰冷輕蔑的感覺,與七星魯王宮中的面具如出一轍。
等悶油瓶來了,我決定等下問問悶油瓶上面說了什麼。
胖子正要和我說昨天晚上的事情,可巧來了電話,我讓他等一等,便接了電話。電話那頭是醫生,大概是我們的報告已經到手了,讓我們去拿一下。我挂了電話,讓胖子之後再說,我們先去醫院拿一下,順便幫飄飄女兒的醫生給定一下。
小花自己有開了一家高級診所,但是論飄飄女兒的這種病的專業性,我還是比較信賴大醫院的醫生和設備,不管怎麼樣,還是先在這裡看看再說。我們先幫飄飄的女兒約了醫生,然後又和胖子去拿報告。拿到報告的時候竟然已經是傍晚了,今天這一天在醫院裡跑的,還真是比下地還累,其中還是靠着小花的面子才約到的醫生。
拿報告自然就晚了,還被醫生責備了幾句。這種情況下,無論我們在外面如何的呼風喚雨,橫行天下,到了這裡還得聽醫生訓斥,我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聽人這樣說了。
醫生确定我的肺不太好,但是很奇怪,癌變的情況已經停止了,在切片以後發現,肺部的陰影正在消散。當我詢問什麼時候會死,醫生很高興地告訴我,我還能活挺長一段時間的。看的出來,醫生是真的為我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