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之後我在北京的這幾天,都沉浸在解家的賬本中,悶油瓶自從上次做噩夢以後,就再也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不知道是被他自己消化了,還是我判斷錯誤,這根本不是什麼創傷應激反應。
北京的空氣就沒有好過,我挺懷念雨村那種濕潤的空氣,實在不行,回杭州也行啊,可惜現在的事情把我們按在了北京動不了。
胖子的戀愛旅程并不算太順利,我們去探望飄飄的時候曾經在小梅這裡探過口風。口風的結果是,飄飄其實也不看好胖子,胖子仍然樂呵呵地準備倒貼。後續的治療費用大概還有二三十萬的缺口,這點錢我還是拿的出來的,我讓王盟先交到了醫院,省得他們開口了,實在不行還有張家呢,坐擁巨資的張家族長在我這裡白吃白喝好多年了,他們也不好意思不給我錢。
錢這方面我一點也不擔心,還是擔心胖子。
悶油瓶看我一天到晚的,如同老父親一般的唉聲歎氣,問我多少錢能搞定。我抓住這個機會,給他上了一堂感情課,告訴他,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可以用錢搞定的,你不要對人性看的那麼透徹,最後也不知道他是在聽還是在睡覺,把我給氣得呀!
這天,除了解家的夥計,又有一人登門拜訪。
我看到這個人來,連忙讓了進來,王盟給客人倒了茶——這東西在二叔這算是鍛煉他了,這幾天在這裡給我打掃衛生,做做家務,算是二叔撥給我的夥計吧。
這家夥也是搞笑,看到我和悶油瓶睡一間房,死活不肯進那裡拖地,我隻好放了個掃地機器人。我忽然想,别說胖子了,連王盟也陪了我十幾年了,作為我曾經的夥計,他也是盡心盡力了,這樣想想,我應該對他好一點。
可是一想到,我去赴那十年之約的時候,他竟然給我搗亂,我就什麼心情也沒有了,看他的視線也多了幾分惱怒。二叔跟我說過,王盟心眼挺活的,在我手下就看看店鋪,這也太大材小用了,這才把他帶走了。
我也問過王盟是不是願意繼續在吳山居,我清楚地記得他看我和悶油瓶這憤慨的眼神,然後我就把他踢給二叔了。這次倒是聽坎肩說,知道我的肺不好,所以過來照顧我,拖拖地什麼的,減少灰塵,不過我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就是想要用灰塵謀殺前老闆!
好在在外人面前還算給我面子,給我們上了茶以後就走開了。
房間裡就剩我們兩個人,我再次對他的到來表示了感謝,然而他要說的事情卻出乎我的意料。
他是北京一位有名的地質學家,沒錯,跟我父親是一個職業,他們在一次地質勘探中認識,并且成為了很好的朋友,我一直稱呼他“梁世伯”,他年紀比我父親還要大上一些。
我跟他唠一會家常,他提到我父親總說,老吳就是太實誠了,不然哥倆還在一塊。我說我爸在杭州也挺好的。粱世伯一直想着把我爸也弄到北京來,我爸老不願意,這次讓粱世伯知道我在這裡,一直遊說我讓我把我爸也接過來,他給安排工作。
我說我爸都退休了,在家養老挺好的。
粱世伯有點恍惚,他看看我,有點不相信我爸退休了,他說明明兒子那麼年輕,他怎麼就退休了,你是小邪嗎,還是後來你爸又養了個弟弟。
我說我就是看着年輕,這個人沒心思啊,就看着年輕,世伯你也别想太多,有空去杭州玩玩,我爸可惦記你呢。
我向他笑了笑,努力制造出一種天真的樣子。世伯感慨道着,自己果然還是老了,随即還是非常慎重地問了一下我的年齡,這時候,又有解家的夥計來送賬本,悶油瓶推門進來,給我放桌子上,然後看了我們一眼,看到有個長輩在,禮貌地點點頭就走出去了。
粱世伯倒是對悶油瓶感興趣了,悶油瓶走了以後就問我這個小夥子幾歲啦,跟你是朋友嗎還是在北京讀大學?
有時候我不願意說謊,但是大多數的時候,我都是身不由己,我隻好說,他是我表弟,跟我來北京玩一玩,回去還得接着讀書呢。
粱世伯點點頭,他也贊成年輕人要多走走,不要總呆在校園裡。我心裡一團亂麻,心想悶油瓶的年紀可能比粱世伯的爺爺都年長,這個奇怪的輩分是怎麼回事啊。
閑言少叙,我們很快就聊到了我之前的那次拜訪。我和悶油瓶在黑瞎子的房間裡發現了一種深藍色的石頭,第二天我就去找了粱世伯,他是地質學家,肯定能知道這是什麼石頭。可惜我去的時候沒找到他,他在一所大學裡任教,這次帶學生去陝西勘探去了,離他回來大概還有一兩天的時間。我就給他留了消息,這石頭讓學校幫我轉交給他。
誰知道,歸程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所以耽擱了幾天才回來,幸好全隊平安,隻有幾位同學的腳扭傷了。我有點好奇他們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粱世伯一臉不想說的表情,我隻好把自己的好奇心按捺了下去。
他從包裡把我的石頭拿出來,他告訴我,這是一種名叫石青的礦石,也可以作為一種中藥材使用。
我怔了怔,問他這種礦石是不是很稀有,或者在隻有在什麼特定的地方才能采集到。
粱世伯推了推眼鏡,把手裡的礦石放下搖搖頭道:“并不是,這是一種普通的礦石,你可以把他看做是孔雀石的變種,它在我國也分布的十分廣泛,吉林、遼甯、内蒙古、青海、湖北、湖南、廣東、四川、西藏等地都能找到。它的成因産狀與綠青(孔雀石)相似。當溫度增高時,扁青(藍銅礦)可能變為綠青(孔雀石),而當幹燥季節,并在有足夠數量碳酸的條件下,綠青(孔雀石)可轉變為扁青(藍銅礦)。共存有孔雀石、石英、褐鐵礦乃至其他粘土礦物。”
粱世伯看到我的表情十分微妙,又為我解釋了一下它其他的特點,我估計他心裡可能在歎氣,心想老吳的兒子地理學的真不行,這種這麼普通的石頭還要我這個老地質學家來講解。
我不死心問道:“世伯,但看這塊,有沒有特别的地方?”
這時候粱世伯怔了怔,做了一個和悶油瓶一樣的動作,他拿起來低頭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