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用力,試圖要起來,這不是說我有那麼大的力量,我這樣做隻是要表達給另外一個人知道我的意圖。
悶油瓶這個人雖然平時一般不跟人打交道,但是他活了這麼長的時間,必然深谙人性。我既然這樣做了,自然表示我的拒絕,正常情況下,他就應該從善如流地站起來,如果他願意的話也可以拉我一把。
可是這次,我的盤算落空了。
這個人不但不起來,反而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按在衣服堆裡,入手是冰冷的衣料,按在我手上的手卻熱度驚人,我的手仿佛被灼到了一般瑟縮了一下,可是依然被牢牢按在那裡。
剛才慌慌忙忙地跑出浴室身上沒有穿衣服,冷感過後,此刻身體的溫度仿佛緩緩回流,愈發覺得背後的溫度那麼燒炙。
“吳邪……”他低聲叫我的名字,嘴唇很熱,順着我的後頸親吻下去,就像在我的脊柱上燃起一團團細小的火苗,炙熱又酥麻,順着血液的流淌,蔓延向四肢百骸。
我忍不住顫抖,黑暗與微微的窒息感讓我整個人變得更加敏感。我想這麼下去肯定不行,我必須要做點什麼,可是這種情況下,能冷靜思考實在是太難了。我想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是腦海裡隻蕩過小花說的那些話,還有在北京的時候,悶油瓶從夢境裡驚醒的時候,看着我的那種仿佛來自深淵裡的絕望與無助,還有洶湧的憤怒……
我不知道悶油瓶現在為什麼會忽然這樣,在我的認知裡,就算所有的人都瘋了,悶油瓶也是最後一個保持清醒的人。他會在最糟的情況下做出最合理和理智的應對,大部分時候他總是看起來很冷酷,而冷酷卻是應對災難最好的辦法。
我想說,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可是這會兒我覺得我說什麼好像都沒有什麼作用。他變成這樣一定有什麼原因,有我不知道的原因。
背脊上吻細密而炙熱,就像燒到了身體裡,連心也在燒。有那麼一瞬間,我想看起來反正也反抗不了,那反抗不了,不如就破罐子破摔,躺下來享受算了。雖然我還沒有跟男人發生過關系——當然女人也沒有,但是如果那個人是悶油瓶的話……我的肩膀被他咬了一下,我忍不住喘了一下,低聲叫一聲:“小哥……”
身上的人頓了一下,似乎遲疑了一下,我立刻小聲說:“讓我起來……”
悶油瓶似乎特别矛盾,他按着我的手松了幾松,始終搭在我的腕子上,卻沒有一開始鉗制地那麼厲害。在與他相熟的那麼久的時間裡,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猶豫矛盾的樣子,我認識的悶油瓶無論在任何問題上都不會露出搖擺不定的樣子,他所做出來的決定和動作絕對是情況裡最好的方案。
可是現在不是,他搖擺不定,受欲望蠱惑,所做的行為看起來沖動偏執又不切實際,就好像一個真正的踟蹰的年輕人。他摒棄了張家以往所有的嚴格的教條,将軟弱與迷茫暴露在人前……
我的心忽然柔軟了起來,在以前我總覺得悶油瓶将會永遠是那個樣子,冷酷而穩定,就像今天和昨天沒有不同,今天和幾十年前的無數個時候一樣從容鎮定。可他現在就不是那個樣子,也就是說,雖然他現在的狀況讓我有點害怕,但是不可否認,我心裡還挺高興的。
我再次請求了一下,悶油瓶最後輕輕放開我的手。
我輕輕撐起身體,房間裡一片黑暗,檐廊裡的燈光照進房間,我看到被我們壓的亂七八糟的衣櫃,我輕輕歎了口氣。
我側過身,看到悶油瓶就站在我的身後。
他的眼睛看着我,那眼睛太幽深了,仿佛任何光亮都照不進那一片深淵,我知道這一片深淵就在他的心裡,偶有掠過的光亮,那是冰冷緻命的刀鋒的光芒。
我想跟他好好談談,可那視線盯着我,讓我想起隐匿在黑暗中的掠食者,在他認為最合适而獵物全無所覺的時候暴起攻擊,給予緻命一擊。我深吸了口氣,我想我大概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跟他好好談話。
說起來,很多情況下我總是錯誤估計形勢,然後做出一些讓人沒辦法理解的舉動,小花稱之為弱智行為,但是我當時确實覺得這是一條非常可行的路。
我擡手過去攀住悶油瓶的脖子,他怔了怔,僵硬在那裡,我擡臉吻上他的唇,我這才發現他的溫度如此之高,不僅連他自己,好像連帶我也要一起燃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