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在的地方是崤山的以東的一個支脈。關于山東的“山”到底是哪一座山,自古以來就中水紛纭,現在比較主流的說法,也就是中學地理課上确定是“山東省因位于太行山以東而得名。”
但是對我們這些倒鬥的人來說,山東中的山則說的是崤山來劃定的。在《戰國策·趙策二》中說“六國從親以擯秦 ,秦必不敢出兵於 函谷關以害山東矣。”在戰國到漢代時期,山東就是以秦國人的視角命名的,指的是“崤山以東地區”。戰國時期,秦以外的韓、趙、魏、齊、楚、燕六國都在崤、函以東,故稱有“山東六國”之稱。
崤山,為當時秦地最東的一座山,位于今洛甯縣西北,洛水與黃河之間,呈西南-東北走向。這個鎮子就位于一處崤山不起眼的支脈下,四面環山,也就是近來被開發了起來,還在不遠的地方建了度假區,放在前面十年,這樣的地方還保持着山路不通的情況。
現代旅遊業的開放為這些相對封閉的地區帶來了收益,也對自然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損害,當然了,對我們這些倒鬥的手藝人來說,需要規避的風險也更多了。
我不由得感慨,日子越來越不好混了。
黎簇在一邊拉了我一把,問我怎麼一臉心酸的樣子。
晚上大家一塊吃飯,和這些年輕的學生在一起,我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青蔥的少年時代,那時候沒有什麼煩惱,隻覺得未來有無限可能,而我在這些孩子中間,好像自己經曆的那十幾年化為泡沫碎影,我還是曾經的吳邪,一個懵懵懂懂的吳邪。
飯後,粱世伯和助理就一起回房休息了,我惦記着和胖子聯系,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裡的旅店有不少,現在也不是考察或登山的旺季,所以相對冷清一點。學生們除了那個叫小葉的女同學,都是兩兩一間,黎簇和其中一個男學生住一間,我自己單獨要了一間。
我回到房間裡,就想先洗個澡,便去開黎簇的行李箱。黎簇現在一米八六、八七的個子,我穿他的衣服應該差不多。想着就翻開了箱子。
我:“……”啪的一聲,我關上了箱子。
這小子在箱子裡居然藏了一大包的火藥,還有我的大白狗腿以及一些别的違禁裝備。
我想到黎簇早上搬着這個箱子的樣子,大概是想來問我這些東西怎麼帶過來。
我扶額歎了口氣,挺好的,這些東西都很關鍵,能夠以這樣的方式帶過來是最好不過的。因為地質科考需要用到很多設備,所以安檢的程序也不一樣,箱子混在其中,絲毫沒有任何不妥。我原本的計劃是,人先跟着過來,東西按照地質科考的程序托運過來也是可以的,這些最容易出問題的東西在這裡,後面的東西就更容易辦了。
我立刻聯系了小花,小花說他這邊也接到了胖子的地點,要先帶人過去了。我想了想,便拉了個群,幾個人都在一起方便消息共享,我把黎簇和江子算也拉了進去,想了想,我把悶油瓶和瞎子拉進群了,雖然這會兒聯系不上他們兩個。
現在又回到現實問題,我要洗澡了,可是箱子裡隻有火藥和刀。
門被敲響了,黎簇推門進來,給我送來了要換洗的衣服,看起來是剛才在外面買的,順便還拎了一壺熱水過來,他走進來道:“等下借你這裡的浴室用一下。”
我點點頭,黎簇身上很多傷痕,所以不太習慣跟不熟的人共用一間浴室。他朝我擡了擡下巴:“你先?”
我搖頭:“你先去洗吧,我整理一下東西。”
黎簇點點頭去了浴室。我在椅子上坐下來翻手機,之前的資料我沒有全看完,都被我輸入到了手機裡,隻是手機屏幕比較小,看起來還是有些吃力。
我起來拿了茶葉泡了杯茶,想了想給黎簇也倒了杯。年輕人比較喜歡喝飲料,胖子也喜歡喝各種各樣的飲料,家裡的冰箱都是他喝的飲料和啤酒。
我重新坐下繼續看資料,一會兒就傳來浴室門開的聲音。黎簇在那裡說:“水溫正好,趕緊去洗吧。”
我應了一聲,給手機充上電以後站了起來,一回身黎簇就站在我的面前。
他手裡拿了一條毛巾在擦頭發,隻在下身圍了一塊浴巾,露出兩條筆直修長的腿。他的身形跟悶油瓶類似,都是屬于脂肪含量極少的那種身體,平時穿着衣服不覺得,一脫下衣服就理所當然覺得這是一具屬于戰士的軀體。
和悶油瓶相比,黎簇身上幾乎遍布傷痕,尤其一道傷痕從他的右肩膀開始橫跨了他大半個身軀一直到達他的左側腹,那猙獰的傷口顯現出過去他曾受到的傷害,就像是整個人都被切開了,然後再拼湊起來一樣。
我其實并不清楚黎簇經曆過的每一個折磨與苦難,那時候我隻能硬起心腸,摒棄自己的良知,用盡一切方法去聯絡他,并且實施我自己的計劃,而不去想他需要經過的危險與傷害。我不能去想,因為之前的十七道傷痕,也因為一旦停下,等待我們的就是全滅的結局。
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撫過他左肩的傷痕,白天的時候,他和那些學生一起玩鬧,仿佛他真的是他們的一份子,可是現在我知道他永遠沒辦法回到曾經的那個黎簇,他和那些孩子永遠地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