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菱的理由非常簡單:隻有邊風憐待在20号的全屋監控下,她才能安心。
其他的地方,邊風憐随時可能從自己的視線裡消失。
她今天是真的有點生氣,不接電話不回消息甚至拉黑,這都沒什麼。但是中間有幾個小時,邊風憐完完全全失去了蹤影。
從前每一刻都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人,就算看不到也随時掌握動向的人,突然失去訊息。
這讓她怎麼能不怕?
但邊菱深知自己對邊風憐發不出任何脾氣。
這小孩,大概是她天生的克星。
“自己上車,還是被姐姐們架着上車。”陶含意後退一步,示意外面的保镖進來,“你自己選哦。”
對外,邊菱從不是說一不二的性格,她溫柔寬和,從不讓人為難。
這些強硬從來隻是針對邊風憐。
上車之前,邊風憐還對那小女孩擺擺手:“佳佳,下次白天來射擊館找我玩。”
小女孩模樣非常清秀,眉間有顆小小的美人痣,聞言點點頭。
這時候邊菱才發現,那孩子的耳朵上,戴着個助聽器。
回去的路上,陶含意繼續充當嘴替。
“住宿申請暫時解決不了,有一套房子離你的高中很近,暫時就住那裡吧。”
邊風憐拿着陶含意的ipad玩,漫不經心問道:“我高中附近哪有地方住啊?”
“是沒有大平層或者複式,但是有學區房。今天下午剛買的,争取在你開學前能住進去。”陶含意推了推眼鏡。
邊風憐的目光從屏幕移到副駕駛的邊菱身上。
她姐隻大她三歲,但是做事總有種不符合年紀的成熟感。
這讓邊菱看起來就和陶含意差不多,不論她闖出多大的禍,邊菱都能把她護在身後。
那個樣子,好像真能顧自己一輩子似的。
車子停在唐庭大門口,邊風憐下車。
陶含意卻搖下車窗:“要去清榮住幾天嗎?”
前車窗紋絲不動,邊菱的側影清瘦,在滿目的月光裡顯得那麼單薄。
“行。”
晚餐的飯桌上,意外地湊齊了一家子人。
邊瀛和孟雪清是被邊寒叫回來的,夫妻倆婚後第二天就分居兩處,外界已經傳言紛紛了。
結婚前一天新娘拒婚,邊瀛自作主張帶走了自己才五歲的小舅子,這才讓婚禮順利完成。
孟雪清第二天就回孟家了,連續一個星期,邊瀛連孟家的雕花大門都沒能進去。
邊寒還不知道邊瀛幹的混賬事,隻是傳言太盛,于是把他倆叫回來說合。
邊風憐算是不請自來,畢竟她以前很少在唐庭吃飯。
看着面前的主食,邊菱隻是象征性地喝了口水。
對面的邊瀛看到,想勸她:“姐,你不能不吃飯。”
她輕輕搖頭。
嬌氣。
邊風憐就坐在她右手邊,此時冷冷看她一眼,絲毫沒有想起自己嘗了一口菜之後就沒再動過餐具。
“現在要把身體養好些,不然到時候去國外你要受不了的。”羅文婷對邊菱的關心倒是做足了表面功夫,尤其在邊寒面前。
“你真要去德國住啊姐?”邊瀛最先發出疑問。
邊風憐臉色淡淡,眼睛卻不動聲色看向邊菱。
“從柏常常在國外,他們結婚以後肯定是要住在一起的。”羅文婷解釋道。
邊寒贊許般點點頭:“雖然你在國内住慣了,但是這樣合規矩些。”
邊菱乖巧笑着,手卻沒動。
“我吃飽了。”
邊風憐站起來。
“你都沒吃幾口呢,是不合胃口嗎?”羅文婷關切道。
“是的,換廚子吧。”
邊風憐毫不客氣。
一旁的孟雪清笑出了聲。
羅文婷手足無措地看了一眼邊寒。
她的丈夫面無表情,絲毫不關心的樣子。
邊風憐了然。
原來這桌晚飯是她做的。
這個可憐的貴婦,覺得自己所有光鮮亮麗的生活,都需要以服從她的男人為代價。
于是她戰戰兢兢,扮演着溫和寬容的母親,順從的妻子。
這段婚姻是她人生中最華麗,卻也最岌岌可危的高樓。
羅文婷舍棄了一切,終于把自己嚴絲合縫地塞進那隻名為“邊夫人”的水晶鞋裡。
她太可憐了。
任何人都可以借着“婚姻破壞者”的由頭啐她一口唾沫,做出來的晚飯,還要被挑嘴的繼女審判。
但她都會摸着自己手上那枚戒指忍下來。
她說值得。
邊風憐把高背椅移回到原位。
她垂眸看着邊上的人。
那截雪白的手臂就搭在桌上。
邊風憐忽然轉過去,俯身朝着邊菱。
“你也不吃了吧,姐?”
這個“姐”咬字很重,刻意模仿邊瀛的語氣。
邊菱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