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吹到了春譚,晚上會所的燈光迷幻,三三兩兩的人從大門口進出。
有個纖弱的人影從她面前跑過,趴在衛生間的水池邊嘔吐。
她穿着很簡單的T恤加牛仔褲,長發淩亂。
吐了一會,那人拿出手機打電話,可是那手機上滿是深色的水漬,估計是被泡在酒裡過。
邊風憐看了好一會,才驚覺這人應該是佳佳。
很快有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走出來,蹲在她身邊。
他把佳佳的頭發撩起來,露出她的助聽器,然後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拖進包廂裡。
那張清秀稚嫩的臉上滿是淚珠,可是她卻哭不出聲音。
邊風憐想要跟進去,無奈她在夢裡不受自己控制,隻能站在原地。
很快包廂裡響起了玻璃被砸碎的聲音,接着就是男人的咒罵聲。
可是沒有女孩的聲音傳出來,因為佳佳是個可憐的啞巴。
無論她經受着怎樣的痛苦,都無法喊叫出聲。
污穢聲不絕于耳,又過了很久,裡面徹底安靜了。
先是一個戴着鴨舌帽和口罩的高大男人推門出來,邊風憐看見他藏在陰影下的那雙陰翳的眼睛——是從柏。
包廂門打開的瞬間,能看見裡面滿地狼藉,還有隐約的血迹。
然後兩個男人架着佳佳出來了。
這個時候的女孩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她的牛仔褲已經不見,下身系着一件西裝外套。頭發也幾乎全濕了,還有水珠不斷從發絲滴落到領口被撕開的T恤上。
她低着頭,助聽器也不見了。
佳佳艱難地呼吸着,伴随着不斷的咳嗽。
仔細一看,她的脖頸上赫然是青紫的指印!
那兩個人面色凝重,快速把她帶走了。
畫面一轉,到了唐庭的後花園。
蘇信然穿着侍者的衣服站在圍牆邊,他手上還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
躺在他腳邊的,正是佳佳。
她的下半身已經是光裸的狀态,渾身髒兮兮的。
這時候的佳佳,胸膛已經不再起伏了。
蘇信然蹲下身,看了她一會,又站起來跑走了。
很快他拿回來一塊擦手用的濕毛巾,把佳佳身上的髒污慢慢擦幹淨。
在這期間蘇信然非常緊張,隔幾分鐘就要站起來觀望一下。
擦到臉的時候,蘇信然把她的頭發撥到耳後。
看見佳佳的臉,他愣了愣,然後把那塊濕毛巾拿到澆水處的水池裡沖了沖。
佳佳的臉上有鮮紅的巴掌印,額角有一塊血迹。
下半張臉上滿是淡紅色和白色的液體。
等到佳佳身上沒有明顯的污穢了,蘇信然再把她抱起來,然後換上那件裙子。
那是邊菱的睡衣,歐式的寬領口,手腕處和裙擺都有蕾絲裝飾。
邊風憐又感到一陣刺骨的寒冷。
她終于知道為什麼邊菱在事情發生之後,為什麼會睡不着了。
佳佳死的時候穿着她的衣服,這絕對不會是什麼偶然。
所以邊菱一直覺得自己和佳佳的死脫不開幹系。
前院是音樂陣陣,觥籌交錯的婚宴。
後花園裡,蘇信然抱着佳佳,把她放進了蓮葉叢叢的池塘之中。
邊風憐無法控制地走過去,看見水裡那張蒼白的臉。
那麼美,又那麼絕望。
她覺得更冷了,冷得牙齒打顫,整個人忍不住縮起來。
面前那張臉突然變成了邊菱的。
那雙大眼睛緊閉着,嘴唇仍然是那麼蒼白。
邊風憐吓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這究竟是不是現實,巨大的悲傷先把她淹沒了。
她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隻是想着:邊菱死去多久了,如果自己立刻自殺,是不是還能趕得上姐姐。
如果趕得上,她一定要問問邊菱,為什麼要丢下自己一個人。
于是邊風憐擡腳便往那池塘裡走去,挨着邊菱躺下。
冰冷的水漫過她的口鼻,她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直到——一雙溫暖的手臂抱緊了她。
周身的寒冷終于開始慢慢退散,邊風憐費力地撐開眼皮。
面前是滿臉擔憂的邊菱。
“你等等我。”邊風憐夢呓般開口。
邊菱的手臂更加用力地抱緊她,然後埋進她的懷裡。
胸口熱熱的,是姐姐的眼淚。
她終于發覺剛才那些不過是一場夢。
邊風憐覺得非常困倦,渾身沒有力氣,她強撐着精神說:“我先……睡一會,你不要走。”
姐姐還在落淚,擡起頭來親吻了她。
邊風憐以為那是答應的意思,于是稍稍放心地睡了過去。
這一次她不再做夢了,因為感受着邊菱的溫度,也不再覺得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