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家夥趴在角落的櫃台上,也就大概十歲的樣子,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眼前這個玻璃罩子裡的兩隻蝴蝶。
“好漂亮啊,”女孩被顔色吸引住了,左看看右看看,但很有教養的沒有伸手去觸碰,隻是觀賞着贊歎。
蝴蝶的翅膀很薄,有着淡淡的灰黑色,但是在不同的光線下卻呈現出幻彩的光澤,就好像震動着雙翼,掙脫從底座蔓延上來以至于攀附到蝴蝶身上的藤蔓。
男孩則要安靜一些,“嗯……你喜歡嗎?”
女孩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也沒有那麼喜歡……”
“為什麼?”
“蝴蝶的生命很短诶,還要放在這個玻璃罐子裡,好可憐。”
男孩沉默了一下,反駁,“可是如果把生命裡最好的一瞬間固定下來,會不會更好?”
聞言,女孩又認真想了想,“也可以哦,可是蝴蝶是怎麼想的呢?”
童千笑坐在吧台和老闆喝下午茶,遠遠看着自己的女兒和學生好奇地圍着一個小物件,便問道,“那個小擺件出售嗎?看樣子孩子們挺喜歡的。”
“那個啊……”老闆是個年近半百的叔叔,金發碧眼,大概是外國人。
他穿着歐式古典的白色襯衣、長褲、束腰,頭發有點長,微微卷着,有一種慵懶優雅的交織感。
他略帶歉意地笑了笑,“那個啊,放在我這裡的客人說,如果聽了這個故事還願意買走的話,是可以出售的,不過……那是個悲傷的故事,可以說,甚至有些黑暗。”
“沒關系,”童千笑看着兩個小家夥,在寵溺的眼神裡摻雜了些使壞,“我女兒聽我講恐怖故事長大的,膽子大得很。”
老闆溫和的眼裡有些無奈:“你是想逃避講睡前故事吧。”
童千笑吐了吐舌,“嘿嘿。”
得了童千笑的應允,老闆走到宋望和宋灺的身邊,蹲下身,溫聲道,“看你們對這個蝴蝶很感興趣,想不想聽它的一個故事?”
兩人一齊點了點頭,十分期待。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魔法還沒有消失的時候,有一個住在沼澤地裡的巫師。
他渴了,就去随便殺死什麼小動物,喝它們的鮮血,他餓了,就把這些小動物的屍體晾成幹吃掉。
整個沼澤地的生靈無不知曉他殘酷成性的名号,就連他的小屋周邊,都是整片沼澤地腐臭味最濃的存在,讓所有的動物都避之不及。
可突然有一天,巫師覺得這樣的殘忍實在有些不太好看,動物們都離他遠遠的,不管是鮮血還是幹肉,都更難以獲得,所以他想了一個辦法。
他開始琢磨那些讓自己的房屋變得幹淨的魔法,慢慢地,他的小屋收拾得幹淨整潔,鮮花盛開着鋪滿牆壁,香氣馥郁,成了整片沼澤地裡最矚目的存在。
隻有巫師自己知道,在他的小屋下面依舊掩埋着成千上萬的骸骨,隻有香氣足夠濃厚,才能壓住。
鳥兒飛來了,為他鳴唱,夜貓也悄悄窩在他的門旁,打着惬意的呼噜。
很快,巫師又厭倦了這樣維持表面美麗來吸引動物,他研習了一種可以自由制造蝴蝶的方法——不需要産卵、化繭、成蝶,隻需要随便念點咒語就好。
美麗的蝴蝶充斥在房間裡,這些蝴蝶無知無覺,自動地就會為房間整理、打掃,驅除掉腐臭的味道,繼而心甘情願地成為巫師的口糧。
但在某一天,有兩隻蝴蝶突然萌生了飛向窗外的想法。
窗外是未知的,是機遇與危險并存的,卻緊緊吸引了蝴蝶的目光。
它們把自己的想法奔走相告,卻被警告窗外隻有審判和死亡。
卻也有小小幾隻蝴蝶聽到了它們的号召,也開始把目光放到窗外,那樣的期望便越聚越多起來。
巫師很快就發現了這兩隻異端的蝴蝶,他把它們用釘子釘在牆上,鮮血從牆的頂端流到牆的底部,用以恐吓其他蝴蝶務必聽從自己的命令。
但那天夜裡,這兩隻蝴蝶還是用全力拼命掙脫了釘子,用殘破不堪的翅膀掙紮着向窗外飛去。
藤蔓飛快地從地裡生長出來,密密麻麻地撲過來,要去捉住這兩隻逃犯。
兩隻蝴蝶感受不到軀體的疼痛,聽不到後面的聲響,它們隻知道朝着窗外明亮的月光,再近一點,再近一點,終于越過了窗戶,卻感知到身體驟然僵硬。
在最後一刻,它們被月光包裹,微弱的光芒裹在翅膀,定格為翩然起舞的模樣。
“這就是這兩隻蝴蝶的故事……”老闆慢慢講完了。
他看着眼前略帶眼熟的少女,第二次講完了這個故事。
宋望笑了笑,沒有絲毫猶豫地說道,“嗯,就它吧。”
老闆有些猶豫,“聽女士的意思是要送人,确定要選它嗎?”
崔遙一也說道,“這個故事不符合我們的主題啊,你想想你可是送給……”
剛剛在聽故事的時候,她就已經滿頭問号了,什麼巫師什麼魔法什麼蝴蝶的,完全就是亂七八糟的黑暗.童話,好歹是送心上人的,送這個實在是太奇怪了。
“沒事,我覺得很好,”宋望對兩人的疑惑恍若未聞,“幫我用禮品盒包起來吧。”
說完,就掏出卡來。
既然如此,老闆也沒再說什麼。
“宋望,你真的想好了?”崔遙一再次詢問道,“老闆也說了,還有其他可以選擇的更适合的,不一定非要這個蝴蝶嘛。”
“就要這個。”宋望這次很堅定,看上去是勸說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