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牢籠是最緻命的?
不斷壓迫的無法打破的鋼壁,甚至能看到前人妄圖離開而失敗的淋漓血迹、
以及柔軟的夢幻的被無數美好文辭雕琢的“童話”。
前者是在絕望中求生,後者是在希望中死亡。
那希望看似美好,但周遭的一切不過是精心安排的布局,深入其中的人不過是被高捧起來的精心雕琢的人偶。
這人偶還最好是不知不覺的,總是按照周圍所期望的那樣行動。
但人偶是沒有反抗能力的。
如果它想要活過來,隻有成為破殼而出的生命,用自己的鮮血鑄成刀刃,将夢幻的烏托邦撕出一條口子,再一條口子。
若非如此,它就隻能被外力敲碎蛋殼,成為擺上餐桌的食物。
任人宰割。
就像現在。
宋望被人抓住,大約能猜到接下來這些東西想要做的事。
她發覺自己的手臂綿軟,心髒和肺也沒有足夠有力,還由于常年的飲食克制導緻身體虛弱,根本無法逃脫成為食物的命運。
“宋望!”
傅允承的聲音恰到好處地穿透耳膜,由遠及近,順着風聲疾奔而來。
緊接着,宋望的耳畔滑過一陣又一陣破風聲,連帶拳頭到肉的悶響。
她被傅允承拉到了一旁,隻能看着着急忙慌跑過來的男人大打四方。
這分明是英雄救美的片段,她的心中卻生不出感激。
或許是冷血,也或許是心中生出過多的憤懑,掩蓋了那些情緒。
她一向要強,又怎麼能允許自己就這樣輕易地敗下陣來?還是這樣的毫無還手之力。
宋望心裡憋了一股氣,這氣與傅允承或者是這些懷揣龌.龊心思的人都無關。
“宋望,宋望?”傅允承喘着氣呼喊着,宋望這才找回現世的神識。
“啊……”她看了看四周,好像有人逃跑了,但也有兩個被揍到草叢的。
警笛聲已經呼嘯而至,而傅允承胸口劇烈跳動着,上前抱住了宋望。
緊緊的。
宋望眉頭緊皺,她很厭惡這樣帶有親近感的行為。
即便對方是剛剛救了她的傅允承。
“吓死我了……”傅允承在她的耳邊說道,氣息都還不穩,“都怪我,自作主張地要去給你買水,對不起,對不起……還好你沒事。”
宋望:“…………”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想了半天最後隻能說出口一句“謝謝”。
謝謝你救了我。
也謝謝你在我驚醒過來後,還有機會去做出改變。
但不知道為什麼,頭好痛,胃裡翻江倒海,好像要把什麼東西吐出來。
“宋望?宋望,你怎麼了?”
傅允承察覺到懷抱裡的人劇烈的顫抖着,睜着的眼瞳不正常地渙散着,沒有焦距。
宋望聽到好像有人在叫她,卻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回應。
她眼前有太多紛繁複雜的畫面,耳邊有太多尖銳刺耳的嘯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太迅速,太激烈,讓人的意識根本反應不過來,陡然的危險直接刺激到了大腦的最深處。
而記憶的黑匣子一旦開啟,就會有什麼東西在頃刻間,轟然碎掉。
但又好像哪裡有層膜薄,阻止着記憶逃出。
就好像記憶裡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光是有沖破的念頭都會讓整個大腦爆閃紅光,發出刺痛的警告。
“宋望?!宋望!”
傅允承死死抱住暈倒的宋望,完全不明白事态為什麼會這樣發展。
他順着宋望臉頰旁,因汗水浸濕而淩亂的發絲,語氣是難掩的焦急和心疼,“馬上,馬上就好,救護車已經在路上了,宋望…對不起,是我來晚了……對不起……”
說到後面,他像是要哭了,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眼底滑過一絲晦暗。
這極其可能是一場由宋朝明編排的英雄救美。
先前,宋朝明大概是看出宋望對這場給她安排的感情完全不感興趣,所以找上傅允承專門商量這件事,理由是希望女兒能夠獲得浪漫的戀愛感覺,不要如此過得心如槁木。
傅允承其實是拒絕的,聽到宋朝明的計劃後,他皺了皺眉看着這個儒雅的男人。
他心裡覺得奇怪,怎麼會有父親會讓女兒陷入這樣危險的境地,隻是為了讓一個外人,連男朋友都還算不上的男人,有機會出頭?
“宋老師,”于是傅允承緩緩說道,“我不贊成這樣的做法,如果可以,我想和您的女兒建立良性友好的戀愛關系。”
宋朝明笑了笑,“不沖突,我會把握好分寸,所以這也是良性且安全的,我隻是希望你們的感情更加深厚……畢竟一個做父親的,實在不想見到女兒隻是被動地接受安排。”
傅允承堅持自己的觀點,“我能理解宋老師的心情,但我也相信,您的女兒需要的不是這種可以制造出來的情感,而是某種真摯和純粹的東西。”
話音一落,房間某個角落裡的實木櫃子裡,突然傳出一陣奇怪的響動。
有點窸窣,卻也像是什麼動物的呼吸。
見到傅允承的目光,宋朝明笑了笑,解釋道,“大概是狗。”
聲響很快就消失了,傅允承也沒在意,他繼續說道,想要說服宋朝明,“老師,自我當初見到您的女兒後,就不可控制地喜歡上了她,所以我想用我的方式去追求她,我想這樣才是更好的彼此尊重的感情,希望您能應允。”
“嗯…你是很好的孩子,我相信你,”宋朝明點了點頭,複又繼續說道,“不過,你要知道,宋望這個孩子可能有點麻煩,如果你遇到了困難,可以随時和我聯系。”
見到宋朝明打消了這個念頭,傅允承開心地笑起來,“好,謝謝老師,我一定盡力而為,不會辜負老師的信任和栽培。”
他能夠察覺到自己的心意,當他看到宋望時,心跳飛快地跳動起來。
這應該就是心動,而他也有對這樣優秀女孩子心動的本錢。
兩人繼續寒暄了一會兒,等到傅允承離開許久後,房間裡才漸漸傳來壓抑的喘.息聲。
宋朝明走上前,蹲在實木櫃子旁邊,“怎麼樣?”
“嗚嗚……”
櫃子裡傳出細細的嗚咽,帶着痛楚和淚意。
長久的黑暗環境,放大了恐懼,也讓周遭的感覺變得更加明晰。
宋灺渾身都被束縛着,現已毫無知覺,身體裡巨大的東西原本足以讓他精神渙散,身體上還有一陣陣閃電般的刺痛,原本隻要就此沉淪,似乎就可以去享受這些不可控制的痛苦,直至一切都成為空白。
可是不行。
他隻能強迫自己去撿拾意志,強忍着以不至于讓外人發現。
如果原本隻是宋朝明的惡趣味,宋灺似乎也能接受,不過是忍一忍,再忍忍,也就過去了,畢竟曾幾何時也這樣做過。
可當他聽到外面的人交談的内容時,又如何能毫無反應地繼續聆聽下去。
這次他連放空自己,想憑借意志來壓制燥動的身體,都有些力不從心。
他知道宋望的伴侶不可能會是他,這是一開始就做好了的心理準備,和宋望一起心照不宣的心理準備。
但誰都沒有預想到宋朝明會這樣蠻橫地、高高在上地、控制到這種地步。
“你做得很好。”
等了片刻,宋朝明打開櫃子,看向裡面被綁縛扭曲身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