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理寺監牢外,花木陰陰,烏鴉聒噪,聚集在柏樹之上。一般監牢會選在陰濕的地方,冬天冷夏天熱,沒有一天是安生日子。發馊的菜飯跟泔水沒什麼區别,起到一個折磨的作用,有時候不消酷刑,人就堅持不住了。
監牢旁邊的望樓,原本站崗的護衛已經被人擊暈,躺在地上。他視野裡最後出現的人,是一名頭戴幂籬、手持長劍的紫衣女子。望樓風大,她窄袖坦領的衫子幹淨利落,下面紅黑相間的褲裙随風起舞,露出那雙腳。
一雙蜀繡的鞋子,經月光照耀,流光溢彩,上面的花朵,是芙蓉花。
護衛還沒來得及聽到她的聲音,就已經沉沉睡着了。
她拔出腰間的長劍,上有“女英”二字。
兩個黑影從樹中竄來,一個輕功,腳尖穩穩站立在地,“閣主,我們已經控制柳度的金吾衛。”
“這麼快?”
“主要是有幾個同道中人,看起來也是為了劫獄。他們吸引了柳度的兵力,我們可以趁機直搗黃龍!”女手下難掩激動,頗有一種攪弄風雲、替天行道的慷慨激昂。
“那挺好。”閣主随手扔了幂籬,“自女英閣叛逃後,這是我們第一次回到長安。看到熟悉的人和事,還真有些不舍。”
“閣主您這是……”
“長安要變天了。”閣主躍上欄杆,輕輕一踩,就如羽毛般落入庭中。這會兒一部分侍衛又圍了上來,看她是女子,不由得放松了懈怠。
肉體凡胎面對被堅執銳,還是一群男人,除了兩個手下,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女子必輸無疑。
但他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女子的身影就如同消失,快速移動到了他們面前甚至出現殘影!女英劍的劍花所過之處,恰恰命中了這些人的喉嚨,幾乎是一劍封喉!
他們隻能看着女子拍拍衣上塵土,連回眸都不稀得給,劍鋒一把劈開監牢的鎖,施施然走了進去。原本劍鋒上的鮮血落到了鐵鎖鍊上,順着鎖鍊向下滴,也分不清那是他們誰的血。
兩個女手下跟在後面,其中一個亦步亦趨跟着,另一個則對地上橫七豎八的護衛做鬼臉,“略略略,好狗不擋道,擋道死路一條!”
“清都,不要逗留了。”
“楚璧姐姐别這樣嘛,他們活該,誰讓他們看走眼了呢,讓他們死前見證一下‘芙蓉劍法’,他們也算沒白來世上一遭啊。”
芙蓉劍法!女英閣閣主世代傳承的芙蓉劍法!
為首的護衛意識迷離,喉腔的鮮血噴溢而出,澆透了他的戎裝和裡衣,黏糊糊在身上難受極了,極緻的痛苦讓他四肢發麻,頭腦昏沉什麼都不剩下了,就像是一千把刮骨鋼刀在淩遲他,眼周甚至發痛,心髒每跳一下,痛苦就刺激一下。
他幾乎是用盡最後的力氣,從懷中拿出火藥,拉了引線,倏忽間火光一亮,清脆一聲,離開他手心,在夜空中綻放出了一朵煙花。
“有人偷襲……女英閣閣主、叛賊朝華……”他說完話,就昏死了過去。
朝華走過長長的甬道,兩側的牢獄關押着不少犯人,其中有江洋大盜,也有怙惡不悛的惡人。這些人一看來了個女子,紛紛打量着她,投來不懷好意的眼光。不過,朝華并不為所動,強忍着内心的不适,她環視四周,卻還沒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與此同時,清都和楚璧跟在後面,遽然感受到一陣風經過,一個黑衣人同樣手持長劍,快步與朝華擦肩而過。
朝華反應很快,拔劍出鞘,女英劍穩穩架在對方的脖頸上,隻要那人再往前一步,就是屍首分離,血流如注。
油燈幽微,面孔難以辨清,黑衣人還擋着臉,朝華皺了皺眉,嘴角一翹,“你武功也不錯,反應比我還快。”
“女英劍朝華?那還是算啦,打不過打不過。”黑衣人打趣道,“你是來幹什麼的?也是劫獄?劫誰啊,我們别内讧浪費時間,追兵就快追上啦。”
溫蘭殊取下面紗,樂呵朝她一笑,消弭了朝華原本存在的殺機,“是你啊。我就說,回長安肯定能遇見不少熟人,怎麼,要不要跟我切磋幾招?”
“賊人哪裡跑!”
“賊人在這兒!”
一群官兵迅速圍了上來,将門口圍得水洩不通,身後的清都、楚璧紛紛亮了鋒刃,與圍攻上來的官兵厮殺,頃刻間血肉橫飛,兩旁的囚犯有的看戲,有的瑟縮不敢看,頓時陷入一片狼藉。
溫蘭殊歎了口氣,撇了撇手,“你看,我就說别浪費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