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不夠瘋。
沈蒼言隻是吓了吓楊承,讓他嗆了幾口水後,就把人從江裡拖回來,扔在岸邊,自己回家去了。
大冬天在江裡折騰半天,又吹了一路冷風,回家後,他直接發起了高燒,臉頰燒得绯紅。
兩道抓痕卻因為皮膚溫度升高,意外有好轉的趨勢。
現在隻能靠進口抗生素藥物,勉強阻止臉傷潰爛。
整個寒假,他要麼宅家打遊戲,要麼跑去陰冷有活物的地方蹲鬼,體質下降得厲害,這次發燒一病不起,更是連學校都去不了。
毀容後,沈蒼言就把落地鏡搬到雜物間,浴室裡的也用牆紙遮住。他變得畏光,除了必要的口罩,還買了很多墨鏡和帽子,但很少願意出門。
錢君女士已經放棄培養二兒子了,反正家裡又不是養不起一個閑人。她和孩子爹利益深度捆綁的事業,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分歧,夫妻二人單是找律師做财産分割就忙得不可開交,不回家已成為常态。
沈蒼言感慨老媽居然頓悟了,現在這個家隻有親哥處處和自己作對。
沈瀾最近在準備出國讀博,一般都在自家書房。沈蒼言生病了連醫院都不用去,他哥就是專業醫生。
隻是這個男人掌控欲太強,在家不允許弟弟鎖門,方便他随時查寝。
早晨七點,門被霸道地推開。
沈瀾拉開窗簾:“起床了。”
“哥……你二十六了,學曆又高人又帥,沒事出門談個戀愛吧……”
沈蒼言才睡沒多久就被吵醒了,蒙頭往被子裡縮。
沈瀾重複:“起、床。”
“起不來…我昨晚都沒睡……”
“你今天的藥還沒吃。”
“算了吧…吃不吃都那樣……”
“……”
沈瀾拿戒尺對着床闆敲了敲,嚴肅道:“我數三下,你起不起?”
“三、二——”
“行行!我起我起……”
沈蒼言投降地坐起,摁着疼痛的額頭:“讓我緩一下……”
“半小時。穿戴整齊下樓。”
“……”
沈瀾坐在客廳看報紙,手邊放着這幾天随身攜帶的戒尺,微表情暗藏得意。這把戒尺是他牙牙學語時,母親就用來督促管教他的,如今傳承下來,可算讓弟弟也有機會體驗。
這時,悠揚的門鈴響起。
他走到門邊查看監視屏,俊眉蹙起,疑惑地把門打開。
“您好。”
一個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年輕女生,遞來一束包裝華麗的紅薔薇:“訂給沈先生的花,請簽收。”
“誰訂的?給哪個沈先生?”
“不知道誰訂的,客戶是軟件匿名下單,反正花是給沈蒼言的。”
“好了,你走吧。”
沈瀾把花簽收了,關起門後,随手放在茶幾上。
七點二十九分五十五秒。
沈蒼言扶着樓梯下來,注意到那抹鮮豔:“哪來的花?”
“有人訂給你的。”
“哦?誰啊。”
他打起精神,可剛把花捧起,卻突然感到左臉一陣冰凍發麻,反應過來猛地把花扔開。
沈瀾察覺到異樣,立刻走過來,沉穩的眸子閃過震驚。
“怎麼回事?這花不對勁!”
“……”
沈蒼言呼吸急促,立刻跑到最近的鏡子前,一看!
左臉剛有所好轉的傷痕突然惡化,還隐約溢出紫黑色膿液。
他幾乎瞬間掉下眼淚,抿唇壓抑着尖叫,掌心捂臉,不顧沈瀾的勸阻沖上樓,“砰!”關門反鎖。
窗簾被密不透風的拉起,房間徹底陷入黑暗,他摸出枕頭下自備的抗生素藥,不管用量,哆哆嗦嗦倒出來,直接吞了一大把。
突然,面前閃現出一抹黑影。
他顫抖地流淚看去。
許影嘉摁着他發抖的肩,擡起他的下巴:“你還好嗎?”
“許影嘉……”
沈蒼言痛苦地咽下藥,掐住他的脖子,明明怨恨到扭曲,神情卻像抓住救命稻草:“我怎麼辦?現在怎麼辦?我的半邊臉就像掉進冰窟,又凍又麻又痛!這是怎麼回事?!”
“是屍毒。發作很快。”
許影嘉話不多說,一把把人背上,猛地推開房門。
沈瀾就站在門外,瞬間碰了個正着,立刻抓住了他:“你是誰?你要背我弟去哪裡?”
許影嘉目光冰冷敵意:“放手。我帶他去看病。”
“哥。”沈蒼言趴在這寬闊背脊,一手摟緊許影嘉的脖子,一手擦淚:“這是我朋友。”
“什麼朋友?”沈瀾還是緊抓不放,肅然質問:“我一直在家,他是怎麼進來的?你們要去哪兒?”
“他是爬窗……”
沈蒼言還想編理由。
“我叫你放開!”
許影嘉失去耐心,擡腿一腳把沈瀾踹得從樓梯滾了下去。
“我哥——”
沈蒼言心驚肉跳,完全沒料到他會做出這種逆天舉動。
許影嘉都沒多看一眼,背着人下樓,速度快得隻剩殘影。
奪門而逃。
-
不知道颠簸奔跑了多久。
天已黑,夜晚繁星浩瀚。
深山老林人迹罕至,風在耳旁呼嘯,偶爾能路過幾座石刻墓碑。
沈蒼言恹恹地睜開眼,由于還在發燒,此刻前冷後熱,心裡有種挺不過這遭就要挂牆上的悲哀。
“喂……你背我去哪兒?”
“帶你治病。”
“哦。”
許影嘉背着他從早跑到晚,要不是吸血鬼機體強大,肯定猝死了。
沈蒼言掀起衛衣的帽子戴上,摸了摸左臉,卻流了一手膿液。
腐爛氣息瞬間湧入呼吸道,他幹嘔了幾聲,精神被摧殘得渾渾噩噩。
“你噴了阻隔劑嗎?”
“沒有。”
“腐臭你聞不到?”
“習慣了。”
“……”
沈蒼言才發現,許影嘉肩膀已經被膿液浸透了。本着為朋友着想,避免這件衣服繼續遭殃,他腦袋前傾,讓下巴正好抵在許影嘉肩上,這個動作很親密,膿液隻會滑進自己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