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聽藍牙:“喂?”
“喂,你在哪兒呢?”
“現在在C市。”
“C市?你沒回家過年?”
“回了。找我幹嘛?”
赫軒呵笑,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哥跟你在一塊嗎?”
“我想着正月來你家拜年,順便把洗好的襯衫還他。”
沈蒼言煩道:“他不在,我也沒空,要找我哥就去醫院血液内科挂個專家号。”
“這說的什麼話,我肯定找你。”赫軒奇道:“對了,你不會還在拍那個宣傳片吧?”
“什麼宣傳片?”
“你自己說寒假要拍劇本殺的宣傳片啊,那口道具棺材還放你之前那出租屋床底呢。”
“……哦,對。”
沈蒼言面不改色:“殺青了。”
赫軒興緻勃勃:“那我來找你啊!反正過年無聊死了。”
“……”
終于,前面的路通了。
沈蒼言連續超車,啞聲一笑:“行吧,我明天回A市,到時見。”
“得!到時候聯系。”
“……”
挂斷電話後,他嘴角弧度未落,趕早不如趕巧,赫軒家大業大,提過哪個小舅舅還是小叔叔在科研院有關系來着,帶自己混進去應該更容易些。
再次開到城郊,道路兩旁的路燈之間距離相隔很遠,視野變得昏暗,餘光瞥見後車鏡一閃而過一張人臉。沈蒼言蹙眉,瞥了好幾次後視鏡,但都沒發現異常,以為自己看錯了,也就沒放在心上。
車子開進1.8公裡的長隧道。
半途,“轟——!!”
前方響起一陣巨大的爆炸。
頃刻間,隧道出口處燃起大片明亮的黃色火焰,後面跟着的七八輛車緊急刹停,卻逃不過“砰砰砰”接連追尾的慘劇。
事故起因是前面的油罐車起火了,已經下車的司機在破口大罵,現在大家隻能棄車逃命。
沈蒼言匆匆忙忙打電話報警,把車鑰匙留在車裡,方便後面交警挪車,關起車門就跟着别的司機一起,靠邊往另一側的入口跑。
誰知,厄運再度發生。
第一個跑出去的司機,猝不及防被從天而降的巨石砸倒,當場軟綿綿地倒在血泊裡。
突如其來的山體滑坡,讓所有人傻了眼!土塊和岩石紛紛揚揚如暴雨落下,洞口搖搖欲墜幾秒後徹底坍塌,塵土飛揚間入口已被掩埋。隧道裡的燈緊跟着跳閘熄滅,現在僅有的光源,隻剩手機、車燈,以及身後更加危險的大火。
一個中年大哥當場哭出來,試圖挖開這些土石:“我不能死啊!我還有老婆孩子啊!”
其他司機也上前一起挖,垂死掙紮,想換一線生機。
滾滾黑煙逐漸朝入口處蔓延,沈蒼言汗流浃背,精神高度緊張,蹲下摸了摸土層和岩石,擡高聲音:“大哥們,先别挖了,這些石土堆得太厚,憑我們幾個還沒挖開就被煙嗆死了。前面隧道可能有逃生通道,大家和我一起去!”
一位司機表情猙獰地回頭:“小夥子,你傻了啊!出口那邊都是火,去了不是送死嗎?”
另一位司機回頭諷刺:“行啊,你先去看看,如果有逃生通道記得回來喊我們。”
其他人更是理都不理他,隻是跪在地上,一味徒勞地用手拼命挖鑿粗糙厚實的石土。
沈蒼言繃緊唇線:“……你們不信算了。”說完,轉身朝壓迫而來的黑煙跑去。
跑了差不多兩分鐘,近乎靠近起火點,皮都要被燙熟了,終于在距離油罐車不到五十米的位置,找到了修建在隧道壁的逃生門。
他瞪大眼,欣喜若狂,想回頭去喊另外七個司機,可整條隧道都被火災的濃煙吞噬。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咬咬牙,往回走了數十米,鉚足勁兒對着入口處撕心裂肺地吼道:“都别挖了——!!來我這兒——!!這裡有逃生門——咳咳……”
高溫熱氣一下全吸入肺管,眼前頓時昏黑暈眩,沈蒼言捂住口鼻還是劇烈咳嗦,明白身體已到極限,返身朝逃生門匍匐爬去。
每前進一步,就更接近烈火。
最後五米、四米、三米……
喉嚨溢滿鐵鏽味兒,窒息感讓人痛不欲生,腦子隻有一個念頭:老子不能死。他邊哭邊向前爬,終于摸到了逃生門的把手。
再好的防火材料,燒了五分種也開始滾燙,沈蒼言握住把手,借力跪着站起來,全力朝外一推。
“啊……!!”
身體猛地摔出,跌進野草叢。新鮮空氣奢侈地一點點湧入肺腔,耳鳴嗡嗡,隐約聽見消防車的鳴笛。
我活下來了嗎……
他半睜着眼,臉龐被熏得烏黑,咳嗦時冒出黑煙和血絲,趴在地上渾身疼痛煎熬,意識模糊間,仿佛看見一個長着狼耳的小孩,朝自己走來,下一秒,眼眸沉重地阖起,完全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