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放在咱們那，現在還穿棉襖呢。”

“嘶——”周定山往脖頸後一拍，拍了一手血，“這裡的蚊子也毒，咬個包好幾天都下不去。”

王潤香放下衣服：“我拿薄荷給你搓搓。”

周蘭看看父母，從麻繩捆的藥草裡抽出一把艾草，把上面的艾葉都撸下來，先搓成細絨，最後團成一個厚實的球，往父母那邊遞了遞。

艾草能驅蟲。

王潤香接過來，點燃一點火星，放在地上。不一會，灰白色的煙霧盈滿了整個庇護所，各種蚊蟲都減少了許多。

周蘭很快又搓了一團遞過去。

“不用了蘭蘭，這一團夠燒一晚上了。”

“團都團了，那就明天路上燒，省得路上再被咬。”周定山接過來，道，“蘭蘭你再團兩個，路上走的分散，到時候一人帶一個。”

第二天，他們繼續上路。

森林裡樹木參天，光線昏暗，一行人朝着光線強的方向走，走了半天，本以為能走出森林，結果卻走到了懸崖邊上。

懸崖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澗，湍急的水流拍打着兩側的石壁，雖然聽不到聲音，但單看水上泛起的白浪，也可以看出水流有多麼的急。

隔着一條深澗，對面也是懸崖，高度比這裡還高，這之間也沒有藤蔓什麼的，完全過不去。

他們隻得往回走，另外找了個光線強的方向，但走了半天仍沒走出去。

森林裡已經徹底黑了，夜下的森林并不安靜，各種昆蟲的鳴叫聲，夜枭的咕咕聲，深長悠遠的猿啼聲，襯得森林越發幽深可怖。

他們原地點篝火紮營。

這時候也不在意火光會不會招來護林員了，夜裡是野獸活動的高峰期，隻有用火才能把它們驅散，否則他們夜裡睡都不敢睡。

況且這裡的樹這麼茂盛，陽光都透不進來，一堆篝火，就算護林員站在高處看，也不見得能看見。

王潤香在一旁做飯：“定山，你說我們是不是又迷路了？”

擡頭看不見太陽，分不清東南西北，他們有好幾次都繞回了原地，這次說不定也是這樣，否則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沒走出去。

周定山想了想，搖頭：“應該不會，這次也沒覺得有哪裡走重複了，明天再走走看。”

第二天，太陽出來後，他們繼續朝光線強的方向走。

這一次他們仿佛真的走對了，随着越往前走，隻見前面的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隐隐約約還有流水的聲音。

在跨過一條小溪，再往前走了約莫一刻鐘後，他們終于看到了一大片鮮花盛開的山坡。

隻見金燦燦的灑在山坡上，綠綠的野草，各色的花，無數蜜蜂，蝴蝶，正忙碌地在其間上下飛舞，一派生機盎然的樣子。

他們沖出樹林，跑進陽光下，燙呼呼的陽光沐浴在身上，隻覺得身上的黴味一下子都曬幹了，渾身都說不出的舒服。

曬了會，周定山叫上大黃：“你們娘倆在這歇會，我帶大黃去附近轉轉。”

周定山帶着大黃先去查看水源，他順着水聲找過去，走到了樹林的邊緣。從邊緣進去，走了沒多久，隻見一個小瀑布從山體上流瀉下來，瀑布下面沖擊出一個水潭，水潭下遊就是他們剛才經過的那條小溪了。

水潭附近的樹不多，樹影隻能遮住一半水潭，即便如此，小瀑布水流紛飛也令附近很清涼。

他沿着瀑布所在的山體，向山坡的方向走，走了約莫幾百米，山體下段有一個裂縫出現。裂縫寬約一米，高兩米，周定山往裡看了看，裡面黑漆漆的，似乎是個山洞。

“潤香！你們拿上火把過來！”周定山朝妻女的方向遙遙地喊。

“來啦！”

王潤香和周蘭拿着火把跑過來，小老虎也跟在後面。

火把是用樹脂做的，把木棍劈條縫，裡面塞滿樹脂，就成了簡易的火把，一根火把能燒上半個小時。

周定山點着火把，向裂縫裡照了照，隻見洞頂密密麻麻的，吊着不知道多少黑色蝙蝠。

“這山洞好黑啊。”王潤香輕輕道。

周定山小心地退出洞口：“我們去撿點柴，把裡面熏熏，看看裡面什麼樣。”

他們去附近撿了些幹柴過來，把幹柴在洞口點燃，然後在上面蓋上新鮮的青草，很快，大片大片的濃煙就從青草下冒了出來。

三人用衣服綁住口鼻，把濃煙往洞裡扇，沒多久，洞裡就傳出濃密的“吱吱”聲，而且越來越近。

“快躲開！”周懷安喊了一聲。

周蘭和母親側身貼到洞口旁，下一刻，黑壓壓的蝙蝠烏雲一樣從洞口飛了出來，它們穿過濃煙，“吱吱”地飛進樹林裡，很快沒了蹤迹。

他們繼續用濃煙熏了會，确定蝙蝠都飛幹淨後，一人拿着一個火把，走進了山洞。

一進洞，就有一股糞便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是那些蝙蝠的排洩物，在山洞的地上積了好大一層。

周蘭屏住呼吸，舉高火把，看向洞頂。

這是一個空間頗為開闊的山洞，整體形狀如一個倒扣的海碗，在海碗的碗壁上還有一道裂縫，彎彎曲曲的和洞口連在一起，其中隐約有光滲進來，往上大約可以直通山體之外。

山洞裡的氣味實在太大，他們大緻查看了一下就出來了。

外面陽光明亮，周定山熄滅火把，看着周圍的一切。

天上陽光明媚，山坡上花影紛飛，附近就是茂密的樹林，不遠處還有小瀑布，再遠一點，高高山頂上蓋着終年不化的積雪，蒼鷹在天空上盤旋。

周定山覺得無比滿意。

這裡渺無人煙，草木豐茂，動物繁多，簡直沒有比這裡更好的去處了。

“行，就這吧，以後就讓小老虎在這生活吧。”

周蘭一愣。

這就到終點了嗎。

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給小老虎找一個沒人打擾的、食物充足的地方，但這一路上山山水水的經曆太多了，沒有一刻的消停，總令她以為前頭還有更大的困難在等着。

沒想到，到這裡就結束了。

結束的猝不及防，令周蘭久久沒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