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就遠了。”
大人們忙着寒暄,春生重新把目光望向周蘭。她好像比以前長高了,頭發也變長了,長長的胳膊,長長的身條,就那麼站在那裡,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嘿,你比以前長高啦。”他對周蘭招招手,不過也不指望她能有什麼回應。
但周蘭看向他,客氣地笑了笑,道:“你也長高了。”
春生登時吓了一跳:“你會說話了!”
鐵軍也吓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周蘭:“你怎麼會說話?!!”
大人們也吃驚地看過來。
王潤香解釋了一句:“在西南那邊遇到個神醫,人家給吃了幾服藥,慢慢就好了。”
這說法是夫妻兩個共同商量好的,省得跟村裡人解釋不清。
“這麼靈驗的!離這遠嗎?我也想帶我家裡的去看看。”
周定山:“還挺遠的,我們這一來一回都走一年了。”
“也是,那是夠遠的。”
“還是蘭蘭有造化啊,能遇上神醫。”
“你們可算是苦盡甘來了。”狩獵隊的人又好生感慨了一番。
大家都有事,互相又聊了幾句,約定有空了一塊坐一坐,就彼此告别了。
周蘭也告别了春生,跟着父母下了山。
到家已近黃昏。
周定山打開栅欄門,大黃就興奮地沖了進去,一家三口随後也依次進了小院。
時隔一年,家裡一切如舊,隻是看起來破敗了幾分。院子裡落了很多落葉,棗樹下的水缸邊長滿了蘑菇,房門和窗棱上也都積滿了灰塵。
周定山放下扁擔:“趕了一天路,掃掃土先将就住一晚上,明天再好好收拾吧。”
周蘭背着被褥,推開自己的東屋門。
東屋的床上、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牆角、房梁上挂滿了蜘蛛網,那條鐵鍊還盤在原地,上面也蓋了一層灰,看起來灰撲撲的。
周蘭把被褥放在地上,拿起窗沿上的笤帚,把床上的土掃幹淨了,又把牆角能夠得着的蜘蛛網也掃了,然後把被褥解開,鋪到床上。
外面的太陽已落山,做完這一切,周蘭坐在床沿上,有些疲倦地歎了口氣,然後就看着角落的鐵鍊發起了呆。
外面的父親在收拾衛生,母親在竈房煮飯。
他們都累了,簡單的野菜肉幹湯,做好飯後,一家三口在竈房裡連肉帶湯的吃完晚飯,就吹了燈,早早的回屋睡了。
村裡的人卻沒有他們這麼平靜。
狩獵隊的成員各自回到家,自然說起山裡的事。于是自家人,還有串門的鄰居,都知道周家三口平安回來了,不僅把那隻老虎留在了西南深山裡,就連周蘭的病也治好了。
春生也興緻勃勃的跟家裡說起這件事,一家人都聽的啧啧稱奇。
“她的病真好了,一點也不傻了?”
春生猛點頭:“真的,會笑了,還會說話,箭法還特别好。隔着那麼老遠的距離,蛇又那麼細,她一箭就給射死了。”
一家子都聽的驚歎不已。
“都說世外高人喜歡住在深山老林裡,看來這還真是遇上神醫了啊!”
“你說這醫術得多高明啊,這要是咱們村裡有這樣的神醫,以後就不怕生病了。”
春麗也興奮,昔日小夥伴變好了,又那麼久沒見,她想去看一看。
“娘,一會吃完飯我們去蘭蘭家看看吧。”
“這個時候去不合适,人家才回來,正累着呢。”又說,“明天上午去吧,大家一個村的,是該去看看。”
第二天上午,吃過飯,春麗就跟母親去了周蘭家。
周蘭家裡已經坐了好些人,都是鄉裡鄉親的,自己拎着小闆凳,來周蘭家裡說話的。
不過周定山卻不在。
母親問:“潤香,你家定山呢?怎麼不見他?”
王潤香:“一早吃過飯就出門了,我們在山裡采了點藥,他拿去收購站換點錢,再去買買糧食,家裡是一粒糧食都沒有了。”
“外面糧食恐怕不好買,要是回頭買不着,你讓定山來隊裡,隊裡換給他。”
“那就太好了,正說家裡的糧票不夠用呢。”
寒暄了幾句,大人們又說回過去一年發生的事,說說村裡,又問問王潤香在山裡的情況。
大人們說着大人們的話,春麗就乖巧地坐在一旁。
周蘭也在,她坐在人群最後面,穿着發白的藍布衫,微微垂着頭,顯得很安靜。偶爾有大人跟她說話,她也回應,隻是說的不多。
春麗也想過去跟她說話,但自從那年被周蘭發脾氣吓走後,兩人再也沒在一塊玩過了。而且周蘭現在和從前大不一樣,春麗這樣看着,倒是有些不敢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