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就這樣陰晴不定地盯着周蘭。
它也說不清怎麼回事,就是身體很不舒服,心裡想讓她摸摸抱抱,可是她的撫摸擁抱又讓它覺得無比煩躁。
周蘭不敢動,生怕觸怒它。
它就這麼盯着周蘭看了好一會,最後仿佛忍受不了一般,轉身就跑進了叢林深處。
周蘭心口還在砰砰地亂跳,她不敢在領地邊緣逗留太久,也沒心思再采藥,趁着天色還早,她就匆匆地回了山洞。
晚上,小老虎沒有回來。
周蘭一個人睡得很不安穩,竈膛裡的火她沒有熄,防着野獸來襲的可以用火驅趕。
第二天,周蘭沒什麼精神地起床。
走出山洞,發現小老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就睡在洞外的草地上。不遠處是一頭新鮮獵殺的鹿,鹿身完好,它一口也沒吃。
周蘭小心地走到它身邊,小老虎懶洋洋地睜開眼看了看她,又閉上了。
她試探地碰了碰它,見它不抗拒,才放心地撫了撫它的脊背。它又恢複了溫順的模樣,還主動拿腦袋蹭了蹭她的手心,仿佛一切已經雨過天晴。
周蘭依舊每天采藥,在采藥的時候,她偶然發現了一棵倒地的古樹。
古樹樹幹足有兩人合抱,如果截下來的話,應該能鑿一個浴桶出來。
這裡的天氣熱,每天滿山遍野地找藥草,周蘭身上的汗跟下雨一樣,隻能晚上的時候燒鍋熱水擦洗一下。如果能有個浴桶,晚上就能泡澡了。
于是周蘭砍掉了古樹的樹根、樹杈,把樹滾回了山洞前,用黑炭在樹上畫好了尺寸,每天采藥曬藥之餘,她就在草地上砍樹。
小老虎最近都沒有回山洞睡覺。
它白天陪她采藥,晚上就不見了蹤影。周蘭總是在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看見它睡在外面的草地上,旁邊通常都會有一隻新打的獵物,但它總是隻吃一兩口,甚至根本碰都不碰,仿佛完全失去了食欲。
周蘭感覺它生病了,想辦法加些調料把肉做熟給它吃,但它吃的依舊很少。
周蘭又砍了幾天樹,等她把長度合适的樹段砍了下來,可以準備開鑿的時候,父母也賣藥回來了。
周定山看着門前的大樹。奇道:“蘭蘭怎麼砍這麼粗的樹?”
“我想鑿個洗澡的桶。”
王潤香笑她:“這麼粗的樹,那你可有的鑿了。”
周蘭幫父母接過背簍,見背簍裡有一布袋面粉,一布袋鹽,還有一些西藥。
王潤香:“咱們采的那些葉子藥都沒賣上什麼錢,倒是那根甘草還有那對鹿茸,加起來賣了一百多。”
周蘭眼睛亮起來,居然賣了這麼多錢!
這個年月,一個普通的農民之家,在村大隊裡累死累活一年,一家人都不見得能攢出來十塊錢。
周定山:“到手就不多了,給金桐村大隊分了一半,又給大隊書記和隊長送了送人情,這又買買面,買買鹽,咱們沒票,面和鹽的要價都高,一通折騰下來就剩五塊錢了。”
他們是外鄉人,尤其一下子賺這麼多錢,很容易被人惦記上。金桐村最大的就是書記和隊長了,他們也不求書記和隊長有多維護他們,隻要别因為他們是外鄉人就欺負他們就行。
“對了,小老虎呢?”王潤香問。
現在正值傍晚,小老虎陪她回到山洞後就走了。
“可能去捕獵了。”周蘭道,“它天天捕獵,吃不完的肉我都熏幹存起來了。”
“以前也沒見它這樣啊,這是什麼新習性。”周定山搖頭嘟囔。
吃過晚飯,周蘭點了火把在門前鑿浴桶,還沒鑿多久,母親就把她喊進去,給了她一本冊子。是很厚的一本冊子,上面寫着一行大字《中草藥收購指南》。
翻開冊子,裡面是各種草藥的草圖,旁邊還配有文字,标明不同藥材不同狀态的價錢,明顯是收購站内部人員自用的。
“這是收購站裡一個叫盧長河的給我們的,他看那根甘草年份高,猜出我們是在無人區挖的。說我們都進無人區了,就采點值錢的,别老采那些普通的。蘭蘭你就先别鑿樹了,我買了兩沓草紙,你手細,趁着這段時間抓緊把這本冊子抄一抄,下次去賣藥的時候要還人家的。”
周蘭應下來。
父母累了一天,早早回左邊的屋子睡了。
周蘭坐在外面的飯桌旁,點了半碗油燈,一筆一畫抄錄冊子上的内容。
山裡的夜晚很靜,除了風聲,就是窸窸窣窣的蟲鳴聲。
周蘭抄了很久,一直抄到肩膀酸痛,才放下炭枝坐直身歇息。
碗裡的燈油已經不多了。
她揉着肩膀,看向洞外,外面是一片深濃的夜色,又黑又靜。
小老虎還是沒有回來。
周蘭歇息了會,等肩膀的酸痛有所緩解,就起身給燈碗加了點油,去竈膛裡撿了一根新的炭枝,回到桌邊繼續抄寫。
後來抄得實在困了,她才收好冊子回屋睡覺。
早上起來,小老虎已經在山洞外睡了,身邊和以前一樣,仍放着一隻新鮮的獵物。
父母在家好好休息了兩天,并趁着休息,準備了很多外出食用的幹菜、幹餅子。
據那位盧長河說,現在正是冬蟲夏草出土的時節,冬蟲夏草價格昂貴,一兩就能賣十到十五塊錢,比同期許多其他藥材都要劃算的多,讓他們可以去高海拔的草地覆蓋區找一找,同時還拿了一根蟲草給他們做樣本,又細細說了蟲草周圍生長的環境特征等等。
這次回來,父母就打算去雪山那邊找找看。
雪山上的雪終年不化,遠遠望去白皚皚一片,想也知道很冷。
小老虎最近捕的獵物正好派上了用場,動物毛皮可以做禦寒的毯子、披風,肉幹也可以快速補充他們在高冷高海拔地區損失的體力。
把吃的穿的都準備足了,一家人就帶着行李出發了。
上午海拔低,溫度還可以,到了中午就冷了起來,下午過了雪線,氣溫更是直接進入了嚴冬。
一家人已經喘地不行了。
怕高原反應太厲害,他們沒敢繼續往前走,找了個背風沒積雪的地方紮了營。
紮營用的是背上來的竹子,竹子從中間劈開,一共帶了八段,能搭成一個四方的主架。架子外面套上用毛皮縫成的帳篷,就成為了一個非常保暖的小屋了。
周蘭的高反比父母都要嚴重,她不止喘的厲害,還有點頭暈惡心。
兩口子讓女兒留在帳篷裡休息,他們則去附近撿燒火用的柴。
周蘭在帳篷裡坐了會,感覺好點後,就去附近找了幾塊合适的石頭搬過來,打斷圍成爐竈好做飯。
山裡氣候鍋邊,爐竈剛圍好,天上就下起雪來。
她忙放下石頭,把行李都搬進帳篷裡。
父母也背着柴匆匆回來了,他們把一部分柴放進帳篷裡,以免被雪淋濕,另一部分放在石頭圍好的爐竈裡,趁着雪不大,抓緊時間做晚飯。
鍋裡放上肉幹、菜幹、紅薯幹,然後放鹽,加水煮。水上放着竹箅子,隔水熱了三個雜糧餅,等水燒開後,抽走柴火,用餘火又咕嘟了一會,晚飯就做好了。
鍋端進帳篷裡,借着外面漏進來的天光,一家人圍着熱騰騰的鐵鍋吃晚飯。
幾口肉菜粥下肚,周蘭頓時覺得身體好受了許多。
她給大黃盛了碗肉菜粥,有肉有菜有紅薯,大黃也吃的很香。
給小老虎同樣盛了一碗,它湊近聞了聞,隻吃了兩口,就卧回去不再吃了。
沒有鐘表,沒有太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一家人爬山疲累,再加上高原反應,吃過飯後就早早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