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往我被褥上潑的水?!”
依舊無人應答。
随即就是狠狠的一記摔門聲,周蘭出門去了。
鐘陽拿開胳膊,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下床追過去。
周邊的人攔他:“诶诶鐘陽,你幹嘛,我們跟你說的話都白說啦!”
鐘陽一把把人推開:“讓開!”
“诶你這人,你怎麼不知好歹呢你!”
鐘陽推門出去,工廠大門處,小屋裡的老李頭聞聲出來,他弓着腰,拿着手電筒朝這個方向照了照:“你們怎麼了?”
鐘陽道:“沒事大爺,和宿舍的人吵架了,我們出來透透氣。”
老李頭搖搖頭,沒說什麼,關門回去了。
“蘭姐。”他走到周蘭旁邊,“出什麼事了,有人往你的被褥上潑水嗎?”
“嗯。”周蘭的聲音還有些僵硬,情緒還沒有完全調節過來,“不過沒事,濕的不多,将就一下還能用。”
“那就好。真對不起,我來這裡沒幫什麼忙,反倒把事情弄得一團糟。”
黑暗裡,周蘭望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怎麼會呢,如果沒有你,昨天那種情況,我都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蒙混過去。”
她的情緒已經好了很多,聲音也平靜和緩許多:“這件事本來和你沒有關系,你能過來幫忙我就已經很感激了。社會就是這樣,我們年齡相差大,在外人看來,難免覺得是我誘騙了你。換成是我,我也會這樣想。”
鐘陽沉默了會:“但我覺得年齡差距不是問題,這世上有很多忘年之戀。”
“确實是有那樣的。但人生短短幾十年,除了愛情,還有親情,有朋友,有工作,又何必一定要選這麼難走的路呢?”她聲音溫和,像規勸,也像告誡,“你說是不是,鐘陽。”
初春的夜晚很安靜,宿舍裡隐隐約約的人聲,夜裡的風聲,顯得這裡更加清冷靜谧。
鐘陽的聲音有些暗淡:“或許是吧……但對我來說,貧窮富貴,年少老邁,都沒有什麼重要。如果我心裡有一個愛重的人,那她就是我最重要的。”
周蘭默了默,玩笑道:“看來你以後肯定是個妻管嚴。”
鐘陽也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李躍進今天沒來,明天就是周一了,他肯定會來上班的。”
一旦李躍進回來了,再想找到機會進入辦公倉儲間,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嗯,今晚我們盡量想辦法進去。”周蘭道,“老李頭今天一整天都很警惕,可能是起疑心了,再拖下去恐怕事情會有變故。”
因為和宿舍裡的人起了矛盾,有現成的理由,兩人就沒再回宿舍,直接去了烘幹間待着。
約莫十點多的時候,老李頭進來給火爐添了一次火。老李頭走後,他們又耐心等了許久,一直等到了午夜十二點,所有人都熟睡了,他們悄悄離開烘幹間,去到了辦公倉儲間的門外。
這一次,沒有任何阻礙,也沒有任何人來驚擾,他們終于順利的進入到了辦公倉儲間内。
月光薄薄的撒進來,模模糊糊能看清房間内部的結構。
東牆是一麻袋一麻袋的草藥,靠麻袋的地上放着落地的磅秤,西牆挨着牆根擺着一架鋼絲床、一個立式雙開門衣櫃,正對面是北牆,牆邊擺着的,正是他們此行重點翻找的位置——辦公桌。
鐘陽立在窗邊,側身關注着外面的動靜。
周蘭胳膊夾着手電筒,像開門口的鎖那樣,用雞血藤打開了辦公桌抽屜的鎖。拉開抽屜,裡面有很多雜物,香煙,零錢,一疊雜亂的單據,以及還有那本她曾經見過的,李躍進用來記賬的筆記本。
打開筆記本,從三名中毒者中毒的日期往前推,推到兩月前,有一筆出貨給天光縣藥鋪的記錄,出貨七味草藥,其中一味,就是仙鶴草——也就是三位中毒者從天光縣藥鋪買的共同的那一味藥。
周蘭心中大定。
她從棉襖裡拿出一個袖珍相機,借着手電筒的光,把出貨記錄拍了下來。
膠卷足夠用,她盡可能的把年前的出貨記錄都拍了一遍。據老員工所說,他們年前一直在用長河的包裝,年後中毒事件後,他們才全面把長河的包裝都銷毀了。這些出貨記錄,如果一一對應的去查,都能佐證這家藥廠曾仿冒長河的名頭。
都拍好後,她把筆記本複原放回去,抽屜鎖也重新裝了回去。
她把桌上固話的話筒拿起來,裡面傳出微微的忙音,她給湯士軍撥了一個電話。
“證據拿到了,你們繼續後面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