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希特依舊答地漫不經心。“對你,沒有禁地。”
鐘挽靈更覺得驚訝了。
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萊希特輕輕歎了一聲。“找到了。”說着就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皮質封面的書籍,交給鐘挽靈。“你先看這本吧。我去處理下公文就來。”見鐘挽靈撫着書籍發憷,便解釋道,“此書的著者原是人界唐國出身,你讀起來應無語言障礙。而且此人尤擅長結界加固,對你那個移魂術法應是有所助益。”
鐘挽靈被萊希特的貼心驚呆了,情不自禁地撲上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歡呼着:“萊希特哥哥真是太好了。”
萊希特隻能對着這個小勢利鬼無奈地搖搖頭,然後抱着激動不已的小家夥走進了一扇紅色鑲金的門。
進了門,萊希特打了一個響指,原先一片漆黑的房間就被裝飾在各處的銀光水晶照得透亮。
這是一個白色扇形的房間,沒什麼多餘的裝飾,簡潔卻很奇異。它的形狀就像一瓣攤開的貝殼,地闆的花紋也像是扇貝那樣從小到大伸展出去,扇形的邊緣拉着厚厚的墨綠色的帷幕,扇形的一角擺放着一張白色的像荷葉似的茶幾,旁邊有個皮質的像布袋的的軟椅,另一端則放着一件白色的長得有點像桌子又有點像櫃子的家具。延伸線的盡頭是一張床,是橢圓形的,跟中原的形式不同,沒有床頭也沒有床尾,隻有床墊,上面鋪着墨蘭色的床單被褥,放在這個房間裡就像一塊扇貝的肉一般。
鐘挽靈覺得這個房間挺有意思,擡眼詢問了萊希特一眼。萊希特朝她點了點頭。鐘挽靈便興沖沖地跑到床邊,好奇地按了按,居然非常軟,真像是塊貝肉一樣,軟乎乎的,又像棉被壓成的,還有一股好聞的淡淡的暖陽芬芳。
床邊并不是牆,而是一排半牆高的隔斷,像是還沒有按窗扉的廊牆,外面似乎還有東西。鐘挽靈按着這個跟扶欄似的牆的邊緣,飄上去一看。
下面竟是一個巨大的水池,也是扇形的,邊緣有着白色的延邊。水池裡的水清可見底,可以看見池底與上面的房間同樣,有像貝殼一般延伸出去的金色線條。遠處的水池邊是一面配合着延伸線切割拼接的高聳的牆,一直直通到跟上面的房間頂齊平。說牆其實并不合适,那些“牆面”更像是窗,似乎高度透明的,像切割平整的巨大冰塊,但鐘挽靈從未見過如此巨大透亮還沒有支架的窗。“牆”外似乎能夠看得很清楚,但現在室内太明亮,她隻能看見水池的倒映,但隐隐還是能看見外面水的流光,不同于室内水池的平靜,那流光洶湧而遼闊,就像是一片翻湧的海。
“那外面是妖魔海。”萊希特平靜地說。
妖魔海,鐘挽靈曾經在書上看到過,據說是一片漆黑的罪惡之海,終年有巨型的妖魔在其中厮殺,是非常兇險的深淵之海。
萊希特并沒有再往下說,隻是手一揮,墨綠色的厚重帷幔就向兩邊的角落退去。原來,帷幔後也是跟下面如出一轍的透亮的“牆”,或者該說是窗更合适,真的是異常透明。橙紅的陽光就從外面透進,潔白如貝的室内瞬間像鍍了一層金,雖無裝飾,卻華美異常。
窗外的景色一覽無餘,那竟是一片夕陽下的城市。鐘挽靈興奮地跑到那貫通頂底的透明窗前,小心翼翼地扶着窗細細看。這間房間像空中樓閣一般,高高俯視下方的城市。
這是一個很繁華的城市,房屋鱗次栉比,房屋造型是鐘挽靈從未見過的,以白色為主,在這壯麗的夕陽下,全被染成了金色,像一座黃金之城。這些房屋的屋頂不似南唐那般多是人字形,要麼是像核桃一樣的圓頂,要麼就是平頂裝飾了奇怪的扶欄裝飾,有些甚至還有造型古怪的小亭子什麼的。房舍簇擁間,還有不少奇異的高塔建築,并非她見過的寶塔,造型也各不相同,千奇百怪的,可在這座完全不輸南唐都城的異域之城中卻并不違和。
萊希特站在鐘挽靈的身後,俯瞰着這座黃金之城,以及遠處如同山影一般高聳入雲的城影。
“歡迎來到末日之都,黛蒙。”
鐘挽靈有些震驚地轉頭望向萊希特。“這裡就是魔域最大的都市,血城魔窟?”
萊希特莞爾一笑。“是不是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鐘挽靈苦笑。豈止是不太一樣,分明是天壤之别。
魔都黛蒙,一個傳聞中充滿了破壞罪惡恐怖血腥的地方。傳說這個地方的妖魔是用白骨搭建洞府,每日流的鮮血能把妖魔海都染紅。那樣恐怖的地方怎會這般華美壯麗。
鐘挽靈扶着透明的牆,複雜地看向外面的城景。
萊希特按了按鐘挽靈的頭,安慰道:“當權者總是希望民衆相信他們想讓人相信的。重要的不是事實,而是你想相信什麼。你想知道更多,往後我就再帶你看更多地方便是。”
鐘挽靈沉默地點點頭,她有些沮喪。她知道的實在是太少了,現在的她就連做判斷的資格都沒有。
萊希特将窗簾和室内的照明調整到恰到好處後,揉了揉坐在軟椅上有些悶的鐘挽靈,便開門要離開了。
鐘挽靈突然轉過身,趴扶着椅背急切地問道:“萊希特,你對每一個來客都這般好嗎?”
萊希特轉過頭,淡淡地看了鐘挽靈一眼。“你是第一個進入我卧室的人。我也沒有來客。”
“那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萊希特沒有回答,隻是開門離去,留下鐘挽靈扶着椅背,隔着空曠的房間,看着那扇房門,猜不透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