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是個雲遊道士,他把盤纏買了藥,救濟了路上遭到山洪的村民,結果自己在來京城的途中餓暈了。嘿嘿,他有點呆呆的。不過還好,阿爹壓着木料回京,就順手把他救了回來。師父很感激阿爹,又說看我天資不錯,他也沒什麼好報答阿爹的,就教我一些氣功當做報答。開始還挺順利的,後來,師父嫌我愚鈍,說我通了氣就沒精進了……
不過,師父其實挺耐心的,每天都很關心我的修行,就算我都沒怎麼進步了,每天也還是會關心一下。而且師父心真的很好,我去找敏君姐姐她們,他還幫我保密。他說那些女子也是可憐人,沒必要把她們看得那麼低。
……後來有一天,師父突然說,他要去調查什麼事,可能有一兩天不會過來,讓我不要懈怠。然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阿爹托人打聽過,也沒有人知道師父究竟去了哪裡。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陸不息用手比了一個憑空消失的手勢,癟癟嘴,“我想,師父可能是厭倦了京城,去了其他地方了,他本來就是行雲野鶴似的一個人。”
他大概……鐘挽靈看着陸不息好一會,皺了皺眉,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提起筆繼續抄什麼東西,一邊問了另一個問題:“你又是為了什麼煉氣呢?”
陸不息覺得這個問題真的很奇怪。世人都說修仙好,凡人有這機會當然要把握,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但是人家問了,總得回答。
“嗯……修仙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青春永駐。”陸不息看到鐘挽靈的目光逐漸變得微妙,臉又一紅,嘟嘴嗫嚅,“不對嗎?大家都這麼說的……”
鐘挽靈沒有回答。
陸不息看着鐘挽靈垂眸認真的樣子,那身姿比那些書生還文氣,卻又筆挺而堅韌,不由有些好奇:“鐘姐姐又是為什麼修仙的?”
鐘挽靈筆下一頓。這個問題,曾經也有個人問過她,她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她記不清了。
鐘挽靈沉默着繼續抄了一會,把已經晾幹的幾頁紙摞好,才輕輕說:“我修為淺薄,尚不能參悟道為何物。隻是,我覺得修行之人不該為一己私欲而行。
天之大道,維系蒼生萬物,修者善其身維其道,是為天地一矣。”
鐘挽靈擡頭,卻見陸不息兩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吓了一跳。“……怎麼了?”
陸不息搖搖頭,一臉驚喜地盯着鐘挽靈。“不是,師父也說過一樣的話!師父說,人乃天地一環,世間大道即為人,修大道即為天之道、地之道、人之道。我一直不明白師父說的究竟是什麼,以為他在說什麼道法什麼的,沒想到今天遇到有人跟他說了一樣的話。”
鐘挽靈的目光變得溫和,将所有東西都備好,寬衣解帶走到床邊。“你很幸運,你遇到了一個好師父。”
陸不息欣喜地點點頭,随即又居然難過了起來。“可是,他已經不要不息了……”
鐘挽靈看着床内側無比沮喪的陸不息,張嘴欲言,坐上床躺下,淡淡說:“這次事情結束後,你若還有心修道,便來找我吧。”
陸不息驚呆了,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幻聽了,仔細确認不是聽錯了,差點尖叫出聲。“鐘姐姐、不,師父,你說真的嗎?我、我真的可以嗎?你真的要我嗎?”
鐘挽靈失笑,起身将興奮雀躍到有些失常的陸不息摁到床上,道:“睡覺。”
第二天,穆曉川打了兩份早飯來找鐘挽靈和陸不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了——鐘挽靈已經出門了,就給他留了個條,說北裡魁元樓見,還很不地道地把他租的那匹馬給牽走了。
當穆曉川無比憋屈地徒步趕到魁元樓前,他看到的是更不可理喻的一幕——他們昨天好不容易救出來的證人陸不息小姑娘,正毫無防備地滿大街地瞎逛悠。
穆曉川頭都炸了,三步并作兩步沖到陸不息跟前,抓住她,低聲責問:“你在幹什麼呢!?”
陸不息見到穆曉川很高興,“穆大哥,早呀!你昨晚睡得好嗎?”
穆曉川看着陸不息天真無邪的燦爛笑顔,登時無語,噎了好一會,看着陸不息轉身又不知要去哪裡,瞟了一眼四周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的行人們,趕緊把人攔下了。“你在做什麼呢?”
“我在給師父買早飯呢~”陸不息甜甜一笑,好似這是什麼好差事似的。
穆曉川是懵的。這什麼情況?短短半個晚上發生什麼事情啊?怎麼陸不息就多了一個師父?這不知哪裡來的缺心眼倒黴師父,還讓一柔弱小白兔可勁在狼窩前蹦跶。
“鐘挽靈人呢?”
“你說師父啊……”陸不息左右看了一眼,小聲說,“師父說,現在還不能說。師父說,你來了就讓你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