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曉川手持已經變了形的伏魔棍,看着從裡到外都沒有半點像人的沈成功,他聽不見沈成功的狂言,也看不見沈成功那猙獰的皮囊,他的目光被那繩索下半寸的蒼白皮膚所吸引。
遠處黃海客也看到了,二話不說拔出身邊兵士的佩刀,擲向穆曉川,“師兄接着!”
穆曉川一把接住刀刃,飛身躍起,橫刀掃向那抹淺色。
刹那間,詭異的笑聲戛然而止,殷紅的鮮血噴湧而出。
“穆曉川!”
鐘挽靈驚叫出聲,但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一手抛出三張符紙,形成了一面巨大的氣牆,一面喊道:“防禦結界!”
嚴子栞、沈一帆、黃海客紛紛甩出符紙撐起了三道如傘的氣罩。
下一秒,沈成功的脖子再也承受不住上下的拉力,随着一聲脆響,身首分離。
殷紅的鮮血朝着空中噴灑而出,又像雨點一般落下,将整個廣場澆得一片鮮紅,唯有嚴子栞、沈一帆、黃海客撐起結界的三處還存一席淨土。
鐘挽靈迅速落地,縱躍到穆曉川身邊,焦急地喚道:“穆曉川!”
穆曉川丢下長刀,看着一手鮮血和滿臉焦急的鐘挽靈。他知道他現在必然渾身浴血十分可怖,若這真是血魔,他多半要賠上一條命了,也難怪這個從來離經叛道對人漠不關心的師妹會這般着急。
“我沒事。”穆曉川盡量扯出一個淡然的笑容,安慰道,“真的,這血沒毒。你猜錯了。”
鐘挽靈怔怔地看着渾身是血卻面帶微笑安慰的她的穆曉川,終于放心地笑了出來,“哈哈……哈,還好猜錯了。穆師兄,你知道你這樣做多魯莽嗎?萬一……”
穆曉川搖搖頭,立掌輕念了一句佛号,道:“沒有萬一。既然殺生,就該有身死的覺悟,這就是因果報應。”
殺生即要有被殺的覺悟嗎?困擾她多年的問題竟被一句道破。鐘挽靈失笑地扶着額,搖了搖頭。“真不知該笑你,還是該佩服你。”
恰在這時,廣場上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百姓們、衙役們、兵士們無不舉手加額。“赢了!我們赢了!”“小仙師殺了妖魔!”“我們赢了!”廣場上到處是這樣的歡呼聲。
喜悅的氣氛感染了大戰後身心俱疲的七人。
鐘挽靈和穆曉川相視一笑,走進歡慶的人群中。
“可惡……鐘挽靈,鐘挽靈!又是你!”李冠死死盯着樓下廣場歡騰的人潮,和人潮中心的七人,咬牙切齒地低吟着。他斷沒有想到,在家族中備受期望的他李冠李高明,居然會在同一個人手下跌倒兩次,而且還是個鄉下野丫頭!
李冠憤恨地一拳砸在窗緣上,恨不得這一拳是打在鐘挽靈的臉上。
“小王爺何必如此生氣呢?”桌對面一個柔媚的女聲巧笑盈盈。那女子生得很美,如出水芙蓉娉婷玉立,雖不及傾國傾城,可那含羞眉眼卻能勾人心魄。
李冠瞟了她一眼,冷笑地說:“我為什麼生氣,你不知道嗎?”
那女子一臉無辜巧笑嫣然。“那沈成功不是不識擡舉嗎?殺了不是正好?”
話未說完,一個茶杯迎面砸來,那女子不慌不忙微微側身,茶杯擦着她的發髻砸在她身後的牆上,留下一潑水漬四分五裂。
“蘇媚,你别以為少爺不敢殺你。”李冠惡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美豔女子,一字一頓地說。若不是這個女人,事情怎會發展到如今的地步。李冠一想到此事就壓不住胸中怒火。
沒錯,他李冠并不想殺那個眼高于頂甚至都不把他放在眼裡的纨绔,盡管這人讓他非常不爽。
一個月前,李冠在酒會上遇到了沈成功。
起初,李冠隻是覺得這人眼熟。當然,這也不奇怪。京城名流圈子就那麼點大,李冠這兩年遊走其中多少都見過了。隻是,這人,李冠确信他并不是在京城見過。李冠很快就想起來了。他确實見過這人,确實并不是在京城,而是在佬仙門。這個認知讓他險些當場發飙。佬仙門上的奇恥大辱,他絕不會忘,也遲早會報。隻是當下,他還有更要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