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鐘挽靈帶着陸不息回了一趟佬仙門。
鐘挽靈和陸不息向老太君請安後,就帶着她去玄星閣行了入門禮。
本來,一個凡人工匠的女兒要拜入仙門并非易事,尤其玄星閣的執教還是族中出名的勢利鬼鐘實。奈何鐘挽靈的地位實在太特殊,即便鐘實百般不願,他也沒法在鐘挽靈的面前說“不”。于是,陸不息輕而易舉地拜入了佬仙門,還成了鐘挽靈名下第一位弟子。
老太君壽辰将近,又适逢齊王祖孫之事要調查,鐘挽靈還需在佬仙門逗留一段時日,便派人先将陸不息送回去,自己暫時留在門中。
近兩年,老太君迷上了下棋,加上鐘挽靈久居京都,老太君甚是想念,是故鐘挽靈回來時總是被召去對弈,幾乎日日都去。兩人時常一邊對弈一邊閑聊。
“晚蘭,聽說你前幾日帶了個人回來?”老太君一邊落子,興緻勃勃地提走鐘挽靈的馬,一邊輕描淡寫地問。
鐘挽靈對“馬失前蹄”毫不在意,繼續穩紮營盤,一邊乖順地答道:“是的,是個木匠的女兒,資質一般,勝在心性絕佳。雖不能大成,許能成就一番佳話爾。……太奶奶覺得晚蘭收徒太早了一些?”
“是鐘實這麼說的吧?”老太君冷笑一聲,飛車長驅直入,“你太奶奶我怎會跟那老小子一般沒有見識。”
鐘挽靈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老太君接着戲谑地說:“我隻是好奇,族中那麼多後輩,就沒有一個人能入得了你的眼的,是怎麼樣一個小丫頭能讓我們的小晚蘭收入門下?”
鐘挽靈臉上羞赧地一紅,輕聲嬌嗔:“晚蘭哪有看不上族中人了,太奶奶不要冤枉人。”
老太君的飛車依舊在大殺四方,一邊笑問:“那小晚蘭跟太奶奶說說,這族中你覺得誰未來可期呢?”
鐘挽靈一邊不動聲色地遣兵過河,一邊漫不經心地答道:“嗯,比方清澄阿公就挺好,心性平和,悟性也不錯,是大器晚成之料。”
老太君噗嗤笑了出來,放下棋子。“喔呦,大器晚成?鐘澄小兒今年沒有七十,也六十八九了,都古稀之年的人了,還要晚成?我們這些老人啊,哪還有那麼多年歲喔,我的小晚蘭呦。”
鐘挽靈擡起頭,認真地看向老太君,道:“太奶奶不可這般說,晚蘭不說枉言。在晚蘭看來,太奶奶也好,清澄阿公也好,壽命還遠遠沒到末路。這般喪氣又不吉的話,實在太傷晚蘭的心了。”
“你這丫頭,當我幾歲了呀。”老太君輕聲嗫嚅,面上卻愉悅了不少,“小晚蘭,認真跟太奶奶說,你那一輩小輩中,你覺得除了你,還有誰能堪重用?”
鐘挽靈皺着眉,低着頭,不太情願地嘟囔:“太奶奶心如明鏡,何須晚蘭置喙。”
老太君卻少有認真,執拗地追問:“你覺得鐘佳男和鐘傑善,誰更優?誰的靈修……”老太君戛然而止。鐘挽靈靈修受阻之事人盡皆知,她這般問當真傷了她這心高氣傲的曾孫女的心了。
其實靈修之事,鐘挽靈多少有些眉目了,完全不會受傷。
萊希特說得沒錯,境界靈力氣海,并沒有必然的關系。境界等級拔高得再快,氣海不夠寬闊,依然聚集、儲備不了足夠的靈氣;靈脈不夠強健,在運用強力的術法時,縱使有足夠的靈力,靈脈也沒法支撐;還有肉身的強度、靈魂的強度……這些都是被衆人所忽視的因素,而這些因素并不是單純靠天賦和機緣就能夠迅速拔高的,有些需要日積月累,有些需要勤加鍛煉,有些需要經驗和閱曆,有些需要精神覺悟。而這些,她都遠遠不夠。如果像之前那樣的速度突破境界,她可能已經結丹了。隻是結丹的時候,她可能已經氣竭而亡了,或者在那之前她便因為聚集的氣超出負荷爆體而亡了。
鐘挽靈莞爾安慰道:“太奶奶無須介懷,這靈修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我雖一時受阻,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老太君見鐘挽靈目光清澈,知她無虛言,寬慰了不少。
鐘挽靈将兵又向前挺進了一格。老太君突然問起這事的原因,鐘挽靈非常清楚,原因無外乎是又到了臨安分閣推舉的時候了。
“其實太奶奶看得清楚,明知這兩人毫無可比,又何必拿來考晚蘭呢?太奶奶想聽,晚蘭自當知無不言。我隻是遠遠見過鐘傑善幾次,隻能大緻有所感。鐘傑善應是繼我之後天資最佳。”老太君眼中頓時來了興趣,鐘挽靈話風卻一轉,“隻是他心性過于軟弱,恐怕優柔寡斷了些,若有機緣能助其蛻變,倒是能成大器。至于鐘佳男,”
一想到親緣上更近的弟弟,鐘挽靈不由輕輕冷笑了一聲,毫不客氣地評價道,“呵,德不配位卻無自知,隻怕現在的這些都未必是他真實的實力。”
老太君若有所思。
鐘挽靈前卒側走,将那隻肆虐多時的車提了起來。老太君這才驚覺不對,慌忙擺手,“哎呀,這步不算不算,重來重來。”
常年侍奉老太君身側的嬷嬷掩嘴笑道:“奶奶呀,您今天都悔了多少次棋了,您這哪裡是在下棋,分明就是在欺負晚蘭小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