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套中套！
隻見那個巨大血圈旋即變成了一個猙獰的血光法印，法印中生出了無數血色飛劍，如暴雨一般向着呆立當場的譚明山襲去。
譚明山一步也挪不動。躲了也沒用，血決術法絕不可能丢失被标記的目标，它能追蹤目标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譚明山擡起拿着劍和鞘的雙手，打算生生扛下這一擊，即便他很清楚，受了這一擊他将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恰在此時，一道靛藍色的身影倏然擋在了他身前，一手以強大的靈力撐開一個半球形的屏障，一手單手掐訣，一聲龍吟，随着一抹水藍色的法印一閃而逝，旋轉的激流如同龍行一般在兩人的周圍盤旋，将四面八方飛射而來的血劍全數卷入激流中，吞噬殆盡。
鐘挽靈呆住了，輕聲歎了一句：“也不全都是無能的傻瓜啊。”
出手的人正是另一位主考官，冷悅。
血色法印暗淡褪去。
冷悅收了功法，筆挺地站着，目光複雜地注視着眼前的少女。“姑娘出手太狠了，你這是想置譚師弟于死地嗎？”
鐘挽靈的臉上并沒有挫敗者的絕望和憤怒，她隻是淡淡地笑着，感歎了一句：“你真厲害。”
全場的人已經被一連串的變故驚得說不出話了。
鐘挽靈同樣複雜地注視着冷悅，又看了看他身後的譚明山，眼簾半垂，長長的睫毛擋住了她柔美眼眸中的失落。“可惜，你隻是少數。”
而且，假以時日，要超越這個人并不難。
“我竟然為了這種東西苦苦掙紮了這麼久……當真是愚蠢至極……”鐘挽靈仰天看着灰色的天空深深歎息。如果隻是為了這樣的東西，他們付出的未免也太多了。“罷了，事無兩全，哪能盡如人意。隻是，這般，未免也太過無聊了些。”
譚明山急了，他不明白鐘挽靈何出此言，還道是她也想像其他兩人一樣退賽。“鐘姑娘你莫要沖動！我們可以不計較你的無禮之舉！你與上清宗非常契合。”
鐘挽靈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譚明山，道：“我知道。我比你合适。”
譚明山聞言差點沒滑倒，心說，這丫頭知道自己在說啥作甚嗎？
鐘挽靈對上冷悅譚明山的目光，她算徹底領會林殊的意圖了，這些人确實該打。她嬌俏地一笑：“不過就現在這情況，你們将我收為弟子也不太合适？别的不說。”鐘挽靈纖纖玉指輕點譚明山，“他就教不了我。他既然是教頭，在上清宗定然是一流的仙師。你們該不會當真像那劍修所言，真轉向劍修了吧。如果真是這般愚蠢，我可不不想奉陪。”
譚明山驚呆了，這大庭廣衆之下，這丫頭可真是無所顧忌口出狂言。偏生，她還真就有這能力。可這要應下來，上清宗的面子往哪裡擱呢。
“你想如何？”
鐘挽靈笑得泰然：“分閣記載中，上清宗有個規定，說是弟子若是對執教夫子存疑，可以向其發起挑戰，若挑戰獲勝便可取而代之，不知是真是假？”這自然是真，林殊親自找到的破綻。她當時都看無語了，沒想到還有這樣用規矩的。
全場上清宗的門人皆是大驚。
有個品階較高的弟子驚怒：“猖狂小子，你還不是上清宗弟子呢！”
鐘挽靈冷笑一聲，嗆聲回怼：“區區一個弟子，上仙尚未發話，豈容得你在這嘤嘤狂吠？再說了，龍鳳鬥的結果剛剛不是已經公布了嗎？”
“你！”
譚明山這回是抓瞎了。“你說你要以教習身份入上清宗？”
鐘挽靈俏皮地點點頭。
招生變成了招聘，這真是破天荒了。
冷悅眉頭一皺，隐隐感覺有些怪異，卻不緊不慢地開口了。“你赢不了譚師弟，你不會笨到看不出吧。方才即便沒有我出手，譚師弟硬接你血訣，雖會受創卻并不會緻命。而你這招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勝負有未可知。”
鐘挽靈倒也不掩飾，大大方方地承認：“沒錯，如果動真格的，我還不是譚仙師的對手。但是，這隻是暫時。而且他身為教頭，必然是門中一流的執教。我能與他打成這樣，敢問貴宗執教有幾人能與我匹敵？再者，單論符術水平，我說我能教他都不為過吧？”鐘挽靈笑得很率性，話也有些依據，可說得極傲慢，讓人難以反駁的同時又無名火起。
有人終于忍無可忍，怒道：“就你這種連尊師重道都不會、不知禮數的野丫頭？即便通過了考核，兩位閣主也能将你除名！”
鐘挽靈橫了他一眼，冷道：“怎麼，說實戰為王、實力為尊的不是你們嗎？現在倒來學儒門酸書生那一套了？數典忘祖，連老本行都守不住的廢物，有什麼資格挑啊。”
“小妮子欠抽！”
鐘挽靈隻是輕蔑一笑，懶得再搭理他了。
冷悅眉頭皺得更深。三年前，他初見這姑娘時就知道她是個跳出常規不按牌理牌的主，可今日之舉實在有些狂妄過了頭，像是特意要給他們一個教訓似的。而且這規矩雖有，卻冷僻得很，百年都未有人用過了，若非熟知規章斷不可能知道。而這姑娘實在不像會熟讀規章的人。她是特意找的？那豈不是她一早就打算大鬧玄天遴選了？這不前後矛盾了嘛。
這姑娘，背後有人。
“如果我們不答應呢？”冷悅淡淡地說。
鐘挽靈率性一笑，像個再平常不過的天真少女。“不會的。明天之後，此戰天下皆知。即便你們不收，你們的對手呢？你們敢替上清宗擔‘嫉賢妒能’的罵名嗎？你們應該也不會辜負一個向往上清宗的少年人的期待吧？”說着，她收了三清縛靈塔符陣，轉身，擺了擺手，往台下走。“就這麼說定了。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了。恭候兩位佳音。”
鐘挽靈随意地擺了擺手，走下擂台，披頭散發卻灑脫率性。她就這樣穿過人群，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