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怪背着季向天挑眉癟嘴做了個鬼臉,暗自笃定那老太就是季向天的姘頭。
季向天管不了這些,悶聲問道:“她怎麼死的?”
徐老怪一僵,暗暗倒抽了一口涼氣。這老太死得可不光彩啊,這要讓她這暴躁又兇狠的姘頭知道,他是殘呢還是死呢?徐老怪偷瞄了悲痛的季向天一眼,戰戰兢兢道:“這……還是别知道比較好吧。”
季向天冷冷地“嗯?”了一聲,徐老怪立馬竹筒倒豆地全交代了:“淹死的!昨天夜裡被巡夜的發現失足摔落化糞池淹死的,撈上來的時候,人已經沒了。”
“不可能!”季向天激動地叫道。
徐老怪連忙上前捂住季向天的嘴。“噓!小聲點,側面還有好幾個人呢。”開玩笑,他可是收了鐘和不少銀子做封口費的,這要讓人知道他轉頭就把事抖落了,别說銀子,可能人頭都不保。
季向天壓低了聲音,但情緒仍舊激動,難以自持地絮叨着:“不可能的!化糞池在北苑,離栢壽苑那麼遠,她怎麼可能會過去。而且,她怎麼事一個人?她身邊的人呢?不可能的,這肯定是陰謀!對,她說過府中可能有人要害她。”季向天懊惱又懊悔地抓着自己的頭,“不對啊,昨天鐘林院和鄒府沒有人出門啊……是誰……到底是誰!”
徐老怪看着季向天這個模樣也不由心生憐憫,畢竟是出生入死多次的兄弟,可死姘頭這事,他這個做兄弟的還真不好安慰。
季向天突然擡起頭,兩眼放光地盯着徐老怪。“老怪,你能不能招魂問問到底是誰動的手?”
徐老怪憐憫地看着眼前的這個老人,放下了江湖中的戒備拍了拍他的肩,盡可能平緩地說:“她走得很安詳,你别再難過了,她會傷心的。”
“不可能的!怎麼可能!?溺死在嗚……”季向天無法接受地大喊,吓得徐老怪連忙撲上去捂住季向天的嘴。
這時,外堂前殿突然傳來一聲碰翻瓦罐的聲響。
這瓦罐是徐老怪盛水來為老太君淨身用的,就放在靈床邊上。這翻了不就代表有人在屍體邊上嗎?
内堂兩人雙雙面色一變沖了出去。
兩人一出去就瞧見一名身着玄色繡金圓領袍高束着馬尾的少女跌坐在靈床邊上一動不動雙目無神。
季向天一下就認出了這名少女,“鐘挽靈?她怎麼在這?”
徐老怪不認識鐘家人,他聽季向天這麼喚又見這姑娘的打扮,心知這必然是床上這位老太的哪位嫡親子孫,連忙上前去扶。
可一靠近這少女,徐老怪就立馬發現不對。
季向天也趕了上來,伸手就要去扶鐘挽靈。徐老怪連忙一把抓住季向天,急道:“不可!她失神了。”
季向天又驚又疑地看向徐老怪。
徐老怪解釋道:“一些精神細膩敏感但體質柔弱的人會在極端情緒中發生一些異于常人的反應。這位姑娘現在就是如此,她定是過度悲傷,這才緻使失神。”
季向天一聽急了,他可是聽說過鐘挽靈失魂的事情的,這失神和失魂就一字之差,也不知有沒有影響。鐘挽靈可是老太君跟他提起過的後繼者,如果這姑娘有個三長兩短,将來到九泉之下他要如何面對老太君和老太爺啊!
季向天不由分說連忙去搖鐘挽靈,一面焦急輕喚:“晚蘭小姐?晚蘭小姐!”卻聽鐘挽靈輕輕抽了一口氣,一下子竟是出氣多入氣少。
“哎呀!不好!”徐老怪大呼糟糕,連忙推開季向天,将鐘挽靈扶正去探她鼻息,又撥開她的眼皮看了看,臉色極端糟糕。
季向天也發現不對,忙問:“怎麼回事?”
“都叫你别動了!這種情況人很容易受創的!這下好了,這姑娘窒息了。”徐老怪面色鐵青,抱怨道,想了想,趕緊将人背過身去,将姑娘的馬尾翻到前面,掏出袖中的針囊,找準脖頸後的幾個穴道紮了下去,一面對季向天道:“這交給我,你快去找幾個人來,一會得把人擡到有陽光的地方去。”
季向天忙不疊起身跑去另一側的側堂找人。
徐老怪看了一眼跑開的季向天,這才一手為銀針灌入靈力,一手以指運着靈力緩緩從姑娘的喉口沿着氣管滑下。隻聽鐘挽靈幹嘔了一聲,似乎吐出了什麼東西。徐老怪這才松了口氣,迅速收回銀針,将鐘挽靈放回地上,做出一副剛從内堂跑出來的樣子。
與此同時,季向天帶着那幾個年輕仆役也趕了過來。
季向天連忙指揮那幾個仆役道:“晚蘭小姐被陰氣沖到了,需要陽氣沖煞,你們趕緊扶她去外面陽光下歇歇。”
幾個年輕仆役哪敢怠慢,立馬輕手輕腳地将人扶起來往外面有陽光的地方擡。
季向天遠遠地看着被那幾個仆役圍着的鐘挽靈,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地嘟囔道:“怎滴選了這麼一個病秧子……哎,這麼弱,将來該如何是好……”
徐老怪聽着卻不以為然地笑了出來,道:“弱?季老兄,你可搞錯了。她可一點也不弱呀。”
季向天當時覺得這是油滑貪财的徐老怪随口說的一句奚落之言,但沒過多久他就明白了——這名少女當真不弱。
隻是她身上背負的東西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