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兆陽隻能苦哈哈地硬着頭皮解釋,一面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我看得出師父你隔着紗簾假吃……而且,師父你還幫穆師弟推脫來着。我猜師父許是想将計就計,又怕穆師弟憨直不會假裝,于是便鬥膽一試,免得壞了師父的計劃。再說了,那麼詭異的環境,是個人都有防備之心了,哪有可能真吃……”話未說完,孫兆陽和鐘挽靈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兩人。孫兆陽頓時閉了嘴,隻能尴尬地笑笑。
鐘挽靈挑眉,臉色緩和了不少,對眼前這個頗具書卷氣的弟子也有所改觀。她其實并不了解這名弟子。這名弟子原先是吳道之門下,還奉命在她舍外蹲守了好幾個月,實力确實不俗。隻是吳道之門生多死闆迂腐,沒什麼實才。這小子又很會裝瘋賣傻,究竟能不能幫上忙還不好說。她知道她的這幾名弟子都不單純,而她也正需要各方援手,再不濟多一個能幫上忙的人也好。但情勢緊迫,事來倉促,她也确實沒那麼多時間考察。于是,她就把這些人一股腦都帶出來了。是驢是馬,拉出來遛遛便知。沒想到簡單粗暴的做法,這麼快就有了成效。這名叫孫兆陽的弟子身上儒門書生氣很重,但心思細密,腦子也挺機靈的。
改觀歸改觀,但鐘挽靈還另有事要做。
鐘挽靈清了清嗓子,對孫兆陽說:“兆陽,你把這兩二貨弄醒,然後從側面悄悄回會場,先不要打草驚蛇,裝成村民,靜觀其變。”
孫兆陽點點頭,“那師父你呢?”
“我和穆曉川去後院查探一下。”
“這……”孫兆陽有些擔憂地看了看佛像前陰晴不定的穆曉川。
鐘挽靈卻說:“那些村民并非惡人,現在情況不明,你們自保之餘,盡可能護他們周全,切莫莽撞。”
“是。”孫兆陽拱手領命。
鐘挽靈拿起佛像前的燭台,走到穆曉川身邊。這厮也不知是被鐘挽靈這前後大轉彎的态度搞糊塗了,還是真被鐘挽靈先前的話激怒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的。
鐘挽靈沒好氣地暗暗推了他一把,催促道:“走了。”
穆曉川心有不甘,皺了皺眉,接過鐘挽靈手中的燭台,還是跟着鐘挽靈一同向後面走去。
穆曉川被鐘挽靈半推半拽地從左邊的門洞走進殿後的房間。這是一個狹長的房間,一面是黃色的牆壁,一面是長榻,榻上有幾個蒲團,應該是供禅師打坐小憩的禅房,此間很樸素,再無他物,一覽無餘。兩人掃了一眼禅房,右側有一處簡陋的門洞,沒有安門扉,用一張竹簾蓋着,門型并不平整,周圍的牆面也有不規則的剝落,看起來應是後來挖出來的。
鐘挽靈和穆曉川撩開竹簾,露出的赫然是一個向下的洞窟,洞窟中沒有台階,好歹坡度并不陡峭。
鐘挽靈用眼神示意穆曉川跟她下去,一手摸上腰間一串葉狀的禁步,捏着一枚小葉注入靈力。穆曉川知道這不是普通的禁步,這是象征着師徒關系的子母葉。很快,穆曉川感到他挂在胸口的小葉有微微發熱,他用元靈感知,鐘挽靈的聲音就撞入腦海:
“呆曉川還沒反應過來呢?”
穆曉川憤憤地瞪了一眼身邊一本正經波瀾不驚的鐘挽靈。
鐘挽靈看都不看他,一面繼續往下走,一面用思念傳達說:“這邊解決之後,你就以與我不合為由離隊。離隊之後,你先發信給嚴子栞他們,讓他們這段時間待在分閣不要出去,不要輕舉妄動,隻需留意其他幾個赴京宗門的成員和動向,但不要輕易靠近他們,其他什麼都不要做,切莫輕舉妄動。”
向下的洞窟很快到了底,環境也豁然開朗。
穆曉川用手中的燭台照了照,這是一個很寬敞的溶洞,若非隔一段距離有一兩個被刻意加上了栅欄的凹陷,穆曉川都懷疑這就是一個天然的洞窟,剛好就在那禅房附近,是自然塌出來的。
鐘挽靈下到洞中就已經張開了她引以為傲的靈感和靈視,她比舉着燭台的穆曉川看得更遠。
穆曉川一邊查看四周,一邊尋思着鐘挽靈的話,總算反應過來了,用念想問:“師父的意思是讓我一人先潛回京幫嚴師弟他們?”
鐘挽靈無奈地搖了搖頭,真不知該說這小子直還是傻,用念想罵道:“整個分閣都不能動,你一個人能頂什麼用?”
“那……師父你是,想讓我回上清宗請援?”
鐘挽靈轉過頭,朝穆曉川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冷悅帶隊,宗門已出精銳,哪裡再給你更精銳的援?再說了,你以為我讓你跟我演這出是為了什麼?”
穆曉川那叫一個委屈,他哪裡知道是為什麼,隻道自己無端被罵了一頓,剛剛才從鐘挽靈口中得知是演戲。
鐘挽靈揉了揉眉角,歎了一口氣。再呆也是她選的徒弟,再說了她原本就欣賞穆曉川耿直,隻是有時實在過于耿直了一些。
“我讓你演這出苦肉計,就是為了讓你之後的行動能敝人耳目。”
也許選擇演戲是她失算了。
鐘挽靈一邊說,一邊拽着穆曉川繼續往前走,“你離開隊伍後,先假意負氣回南天門,中途找個機會隐藏行蹤,往去五台山。我要你去大日蓮台請摩诃善法出山。”
穆曉川驚得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