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方!!”
“是畢鸾。”一個清冷的女聲更正道。
四人這才注意到他們身前竟憑空多出了一個女子。女子異常美麗優雅,一頭雪發梳着疊雲髻,滿墜如冰晶雪玉的頭花步搖,身穿銀白織青羽大袖羅裙,肩配青銀雙絲羽紋雲肩,大袖接多層水袖,外白内漸青藍,層層疊疊如涓涓流水。女子輕擡大袖半遮面,柳眉細目睫毛細密潔白,眼角有一抹鮮豔上挑的紅妝,令美麗的容顔平添了幾分淩厲。
“你是何人!?”孫兆陽警惕地喝道。
女子倒是沒把四人的警惕放在眼裡,戲谑地回說:“卿喚吾來,卻不知吾從何來?”言罷又擡頭去看上空吐炎起舞的炎鳥,感歎似地說:“兩百多年了,沒想到凡界還有人能召出畢鸾。看來,衰落的隻是吾等仙靈而已……”
此時,又是一聲鶴唳,鐘挽靈翩然而至。
鐘挽靈看了一眼水袖半掩面的女子,笑道:“是誰召來這麼一個大妖?”
孫兆陽一聽鐘挽靈這個“召”字,立刻反應過來,這名絕美的女子竟是被他召喚而來的“妖獸”。
“女子”卻隻是輕輕一笑,欣賞地看着眼前這名年輕的女修。“想不到,竟是個還未結丹的小娃娃。唉,凡界果然是靈氣充盈之地呀。”
鐘挽靈似乎并沒有打算深究,玩味地打量着“女子”,輕笑以對:“嗯,前輩來都來了,隻作壁上觀未免無聊了些,何不也下場玩玩?”
“女子”先是訝異地瞧了鐘挽靈一眼,似乎對那聲“前輩”很是受用,輕輕“嗯”了一聲,又擡眸瞟了一眼一臉戒備的孫兆陽,輕笑說:“吾既被卿喚來,自不會與卿為敵。隻是卿無法驅使吾,吾亦不會被卿所用。”
鐘挽靈倒是對“女子”的拒絕并不為意,一展金剛扇,笑道:“前輩自便即可。隻是我之畢鸾火氣略重,我能力有限,怕無能駕馭,可否勞煩前輩幫忙監督一二,以免我與畢鸾失手傷了萬物生靈?”
“女子”“咯咯”輕笑:“好呀。”
“女子”擡手一展水袖,似随意慵懶地一挽發,又似悠然地一舞,一股寒冷刺骨的風徐徐而出,像是兩條任由“女子”舞動的水袖翻卷而出,繞着寺廟,廟外樹上的火焰瞬間熄滅。四人大驚。要知道畢方非是妖獸,而是神鳥,畢方吐出火焰乃是三昧真火,非是普通的風和水可以撲滅,更何況若女子所言是真,鐘挽靈所喚出的還是畢鸾。
鐘挽靈卻是合扇擊掌,笑歎:“多謝前輩關照。”旋即對她那幾個徒弟說:“前輩都已經賞臉了。你們幾個還不快備戰,莫讓前輩見笑呀。”
戰?四人一頭霧水。還要備什麼戰?黑蟲和邪教徒不都被鐘挽靈一把火全燒了嗎?
“不對!”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孫兆陽,“還有幕後監視者!”言罷,他猛然注意到,鐘挽靈雖然一直面對着他們談笑自若,可她召出的畢鸾卻一直背對着他們,召喚物與召喚者本該是共同體……他們在戒備着什麼!
孫兆陽順着畢鸾注視的方向看去,那裡分明什麼也沒有,隻有被前院宴會燈火照亮的夜空,和夜空下前殿殘破的輪廓,以及殘瓦下大佛的背影。
忽然,孫兆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定睛一看,隻見那背對着大佛産瓦下的佛頭竟不知何時已經轉了過來!正注視着他們!
孫兆陽駭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險些跌倒。
“師弟,你看見啥了?!”于庚澤扶助孫兆陽,連忙就問。
他話音剛落,卻見那佛頭目露精光,還發出“咯哒咯哒”的怪響,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佛像的異樣,也被這背向佛面的怪象駭到。與此同時佛頭竟開始膨脹起來,一邊膨脹一邊扭曲,下一秒
——佛頭猛然炸裂,其中飛竄出一條青黑的長龍,沖着鐘挽靈等人撞來!
屋頂上的人四散越開,隻有白發大妖和鐘挽靈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穆曉川一個箭步躍起,照着那東西的頭,掄杖便打。但那東西硬如磐石力大萬鈞,穆曉川奮力一擊非但沒能動它分毫,還被它沖力撞得跌了回來。那東西擡起頭,隻見一張漆黑大口,上下分别有三層鋒利的鋸齒,兩側還有四把如同鐮刀一般的口器。穆曉川落地退了兩步,擋在鐘挽靈跟前,擡起雙臂,橫棍卡在那東西的口器上,生生擋下那東西的撞擊。
就見那東西兩邊如鐮刀的口器擦着伏魔棍向穆曉川夾來,強勁而堅硬的口器甚至在金剛棍身上擦出了火花。穆曉川勉力一扭伏魔棍,收棍一抵,借着反力,向後躲閃,一邊大喊:“師父快……!”
“走”字還沒喊出,穆曉川隻覺得腳下一空,身邊全是房屋破碎的瓦礫石塊,緊接着腰上一緊,人已經被提到了半空。
鐘挽靈一手掐着裂地訣,一手環着穆曉川的腰。畢鸾一腳踏在那東西的頭上,将它生生摁進炸裂的廢墟中。方才他們所站的矮屋已經被裂地訣炸得四分五裂,就連屋前的地也炸裂出四條裂痕。穆曉川這才看清那東西的全貌,那竟是一條百丈長的千足蜈蚣!
鐘挽靈提着穆曉川落到一旁稍高一些的屋頂上。
那千足蜈蚣被摁着受了一擊裂地訣,吃痛發出如龍吟一般的嘶吼,百丈的身軀扭動甩撞身邊的坑洞房屋,卻仍掙脫不了畢鸾的鉗制。
“你們去前院疏散山民!”鐘挽靈對着另一個屋頂上的三名弟子說道,說着又推了一把身邊的穆曉川,“你也去。”
“可是……”穆曉川仍是不放心,這千足蜈蚣力大萬鈞又堅硬無比,并不是鐘挽靈擅長應對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