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挽靈撿了一個青竹的，這種一般是失蹤或者天災人禍緻多人死亡的案子。鐘挽靈拿着案卷一邊走回桌邊，一邊快速浏覽，走回到棋盒邊時已然看完，她取了一個白子落在雲陽山上，用靈力上書：“和光十五年，失蹤三”。然後，她對四名弟子說：“失蹤案用白子，看完的放樓梯下，有疑點的放在這，待會讨論。有确實結果，且人或屍體最終找回的，為無關案件，放在羅漢榻。”

宋濂辦事很有效率，一邊放下一粒黑子，一邊關注着鐘挽靈的動向，他察覺到了異樣。“師父心中已有結論？”

鐘挽靈看了一眼這名機敏的青年。“尚無。”

趙延炎将一個黑子落在和沛以北好一段距離的曹家村，黑子上包了一張紙條，用小毫寫：“和光十二年九月，死六”。他還沒有習得淩空用靈力寫字，隻能如此。

“可是，師父，這些都是分閣師弟們調查過的，未能結案的還好說，這已經結案的怎麼還能是有疑問的呢？”趙延炎疑惑地問。

于庚澤見趙延炎用紙包着，連忙學着他拿了一根紙條壓着黑子，放在湘漤與閩西接壤的巢湖鎮，寫“和光十一年三月，死四”。臨空留字可是跟淩空畫符就一步之遙了，他可沒有宋濂和鐘挽靈的本事。

“我想，應該是我手裡的這情況。”魏萌捧着案卷走到鐘挽靈身邊，趙延炎也湊過來看。“這個案子結案說是狼妖吃人，可到最後都沒有抓到狼妖，而且幾個受害人都找不到屍首，生死不明。”

鐘挽靈贊許地點點頭。“不錯。”她接過案卷，往前看了看，交還給魏萌，“這個案子很有可能是我們要找的，你先标記為失蹤案吧，标注下有妖。”

魏萌接過案卷，稱是，又看着那山一樣的案卷堆，紅柄卷宗并不是很多，青柄反而是多數。“師父，失蹤案太多了，白子怕是不夠用。不如這種類型就用黑子朱砂标吧。”

鐘挽靈點頭應允，“可以。”

五人花了兩個時辰把紅柄的案卷都整理完标記了，連午飯都趕不及吃，隻能随便挖了幾口對付。宋濂又讓送飯的弟子拿一套棋具過來。

飯後，四名弟子開始查閱青柄的失蹤案卷。

鐘挽靈趁着這空檔看了下其他的冊子和資料，她不得不佩服冷悅的周到。不愧是備受一派重視的人物，心思缜密，所有可能有牽扯的地方，冷悅都事無巨細地安排分閣查好了。不僅有紅柄案卷和失蹤案相關的地方政報，還讓人查了戶籍年報、各地通關記錄、湘漤駐軍的巡查軍報，甚至還調閱了這五六年分閣收錄的各地奇觀異象。事出反常必有妖，鐘挽靈本也想查，但無奈她不能直說，好在冷悅也想到了。有用是有用，零碎也是真零碎，再加上冷悅那不愛解釋的個性，也難怪林泓和武天節不得要領，視之為燙手山芋。

黑柄的那幾個小卷就是冷悅讓分閣整理的近年來湘漤和沛各地異象傳聞。這些當中大多都已查明系是誤傳謠言，也有不少無關緊要的，諸如平頂山有人看到了形狀像龍的雲霞，或是韶溝村有人在山裡發現了一塊看起來像神女的石頭。

但也有些耐人尋味的。

比方這個案卷，說的就是和沛城鬧鬼。兩年前，和沛城開始有傳聞城中荒廢已久的舊陳府别院鬧鬼，經常有人在夜裡聽到院内有人唱戲，傳聞其中有女鬼徘徊，唱歌引誘夜路人，攝取魂魄，被其勾引者都會被吃得一幹二淨，從此人間蒸發。

這事聽起來很荒謬，既然人都不見了，又哪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女鬼勾魂呢？

實際上也不太可能，原因有三：一來，這宅子并未出過橫禍，沒道理鬧鬼。這宅子原來屬于當地的一個陳姓富商，他沒死，且人家非但沒有落魄，還飛黃騰達舉家遷去了京城，這才賣的宅子。接手的人雖也是當地的有錢老闆，但沒有陳家那麼有錢，沒錢打理那麼大的庭院，這才把别院給荒廢了。二是，案卷中有不少聽過别院鬼歌的人說，那唱歌的是當年紅遍天下的花旦玉環莺，是玉環莺的鬼魂在此徘徊不去。這就更好笑了。這玉環莺正是當今皇上的愛妃柳貴妃，玉環莺是當年在民間的藝名，她人又沒死，哪裡來的鬼魂呢？三則是據說，這個宅子被個偶然路過的仙盟上仙看過了，上仙說别院沒有鬼。卷宗中并未言此“上仙”明究竟是何派何人，但字裡行間可見彙報此事的人對這名“上仙”很崇敬，應是十宗中人。

鐘挽靈若有所思地将這個案卷放在待定的椅子上。雲陽寺的嶽闡住持曾說毀寺之人當中有仙盟上仙，這就不得不讓她深思。嶽闡是蓮台直系弟子下派，是有相當本事的。他覺得是上仙，那這些人實力必然不虛。但，據她得到的消息，玄真教主要擴張的勢力在閩南，這一帶隻有一些雜魚，主力并沒有過來。杜钰更是一次都未踏足和沛府。難道這些“上仙”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