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皎潔的月光鋪灑大地,将眼前的山谷樹木照得清晰可見。
一支軍隊靜靜地行走在崖上,隊伍大多是穿戴整齊、铠甲锃亮的步兵,頭前有兩名輕甲騎兵,可中間騎乘之人中竟有一半是布衣。
這支隊伍很快就到了崖口。
崖口之上,有一塊三丈高狀似被利器利落削去了葫蘆嘴和半邊瓢的葫蘆的奇特巨岩。越過巨岩便是向下蜿蜒曲折的山路,山路陡峭不利騎行,需要下馬牽行。清涼的夜風吹拂着崖下的樹海,在柔和的月光下泛起異于水面卻别有風情的波光。樹海那端夜幕的盡頭還能看見蜿蜿蜒蜒的深色山影,這似乎是一個環閉的山谷。
中間騎在棗紅大馬上的金甲将領轉頭對身邊穿着黛白棋盤紗袍袖的女子道:“少将軍、鐘仙師,前面就是葫蘆地了。我們真要下去嗎?”
那女子便是鐘挽靈,而這将領口中的少将軍則是脫了錦袍身披铠甲的宋濂。
鐘挽靈側頭看向身後的美髯鶴發老者。老者驅馬上前,看着崖下茂密的樹海,歎息一聲,說:“不錯。這山谷靈氣異常濃郁充沛,這一路走來,要能掩蓋小賀戾氣而不為人察,這附近除了這裡,可能再沒有别處了。”
這老者正是上清宗七玄閣副閣郭源,而他口中所說的“小賀”則是他前不久新收的弟子賀之章。
金甲将領聞言面露難色。
鐘挽靈問:“郭将軍可有難處,盡管直言。此事乃是我們上清宗的事,勞煩您陪我們走到這裡,我等已甚感激。”
金甲将領是湘漤駐軍竹山營的主帥郭青峰。郭将軍連忙打斷了鐘挽靈的話,抱拳說:“鐘仙師客氣。鐘仙師和諸位仙師幫我竹山營連破數年大案,還偵破關乎我唐安危的重大情況,功在社稷,青峰實在佩服。這些都不論,光這幾日諸位仙師助我軍消滅那些妖人,多次于妖爪下救我營下軍兵性命,絕非幾句感謝可表。況且我與這位仙師還是同姓之人,助其尋找失散徒弟又有何妨?隻是,”郭将軍話鋒一轉,“如果郭仙師的徒弟進了這山谷,還是請郭仙師節哀,莫要進這谷中為好。”
“此話怎講?”
郭将軍稍作忖度,嚴肅道:“實不相瞞,此地過于兇險是出了名的,幾位仙師雖是功夫了得,可這片山谷是湘漤出名的鬼谷,百年間凡是進這谷中的,就沒有一個人回來的。少将軍、鐘仙師乃是國之棟梁,末将斷不敢讓幾位涉險。”
“郭将軍的意思是此處可能是叛軍據點?”宋濂問。
郭将軍連忙解釋:“非也。前幾日末将與少将軍和幾位仙師剿滅的據點雖也伴有失蹤,但與此處不同,那都是近幾年才有的事。就好比,落霞古道被那些逆賊占據,途經之人無一生還,那也就是近五年的事,六七年前那還是文人墨客豪紳名士時常郊遊的名勝。可這葫蘆地不同。不瞞諸位,末将就是邊上并城人,從小在這長大,這葫蘆地的邪名是從小聽到大的。這地方至少邪乎了百來年了,附近的人就連打獵采摘野菜都不會到這附近來,更不要說進入山谷了。你們看這附近的植被還有道路,華陽道是來往要地,可唯獨此處荒草高得沒人腿,就知道這地方多久沒人來了。”
郭源向來不喜與人為難,回頭看向自己的弟子,求證:“小姚,小賀真往這邊跑了?”
身後弟子抱拳回答:“回師父,我确實是跟賀師弟到這附近才跟丢的,這麼大一個石頭在這,不會認錯的。”
郭将軍見郭源等人無法決斷,隻能再勸:“郭仙師,要不這樣吧。這葫蘆地是個死谷,除了這條路再無别的出路。我派一支小隊在此把守,若是賀小仙師出來了,立即通知諸位。”
郭源還是難下決定。
鐘挽靈對郭将軍說:“将軍賀諸軍在此稍等,我陪郭師兄和衆師侄下去一探即可。滄瀾你也在此等吧。”
“師父!”宋濂和韓誠都難以認同。
“不可!”郭将軍也不認同,“末将不才,但決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幾位仙師若非要下去,末将甯舍命陪君子,也不做這苟且偷生之人。”
鐘挽靈抱拳一禮,笑道:“将軍豪俠也。隻是将軍也不必太過緊張。我與郭師兄隻是下去看看有無賀師侄入谷的蹤迹,并無深入打算。這山路陡峭不便馬行,這才讓将軍和諸位兵家兄弟在此等等。還請将軍寬心。”又望向崖下郁郁蔥蔥的山谷,“我觀此處靈氣充盈,是與别處不同,卻并無妖邪之氣,不該是如此邪門的地方。來了便是機緣,正好讓我與師兄一觀,若能破之,算是為周圍百姓除一害了。”
郭源順着鐘挽靈的話勸:“是啊,葫蘆乃是我道家法器,亦有福祿之意。此處過去當是一處仙地才是。那些異象可能隻是谷中仙人避世放出的障眼法而已。”
郭将軍見幾位仙師如此堅持,隻得退一步說:“哎,那請容末将挑選精銳陪同諸位,否則就算我答應,将士們也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