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卓仙師真會開玩笑,怎麼會呢?我那是囊中羞澀,讓兩位見笑了。”金老闆連連讪笑,說罷意有所指地看向朗老闆,“這奇貨出自哪,咱們心知肚明。說我不是睜眼說瞎話了嗎?”
三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正說着,門口進來了一群五大三粗的大漢。那群人各個長得兇神惡煞,渾身散發着一股沾了血的戾氣,一身錦袍都繃不住他們底下的一身橫肉和野蠻粗俗,他們相互勾肩搭背地簇擁着進來,仿佛他們進的不是這神秘的宴會,而是進了賭場妓院,就連見慣了大場面的幾位管事也不敢在他們身邊,隻遠遠地在前引路。可那些人進場,見了站在最前方說笑的卓岩松,立馬就跟霜打茄子般蔫了,安安靜靜地随着管事們地指引落座。
卓岩松也不再與兩位老闆談笑,請金、朗兩位老闆在前排入座,給牛管事使了個顔色,也悠然落座。
牛總管打了個手勢,褐衣侍從們将大門、院門、簾門關上。幾名紅衣侍女輕輕松松地擡了五名渾身赤裸綁得像螃蟹一樣的彪型大漢走上了最前方的戲台。台下卻對這詭異的情景習以為常。
“那麼,我們開始吧。各位老闆請出價。”牛總管在台上說。
恰在這時,剛剛才被關嚴的院門卻“砰”的一聲被人一腳踹開,兩名守在門口的褐衣弟子還不及開口阻止就雙雙被打倒踹進了宴廳。一聲女子的嬌笑透過門簾傳來:
“這麼有趣的事為什麼不叫我呀?”
一老一少兩名男仆一掀左右兩側的門簾,一名身着坦領襦裙挽着長紗披帛長相美豔的女子從兩名仆人身後走出,款款走上前來。
“你、你怎會……!?”牛總管的表情像見了鬼。來人竟是應該遠在巫山的大小姐“黃春芳”。
“這宴會不是五福樓辦的嗎?我作為五福樓本家,為什麼不能來呀?”“黃春芳”笑吟吟地說,目光卻緊緊鎖在牛管事身旁的白衣公子卓岩松身上。
卓岩松臉上的笑容也褪了個幹淨,眯起那雙妖豔的狐狸眼,難得有了咬牙切齒的感覺。他傍晚才與弟子确認過。他派了三路人馬去監視這個女人,三路跟蹤弟子都回報:這個女人和她的手下傍晚分明還在百裡外的巫山,她又沒有飛行法器更沒有傳送陣法,怎麼可能現在出現在這!
百裡之外的巫山鎮外,一輛馬車停在一處僻靜的野道上。一名獵戶匆匆從林中蹿出,跑到車邊,趕車的侍從連忙撩起車簾,一位有着美髯的中年男子探出身來。獵戶連忙說:“師父,三處尾巴都撤了。”
話音剛落,旁邊車廂的窗簾就被人掀開了,一個梳着雙丫髻的“女子”探出頭來。“就是說我不用再扮丫鬟了?”
好吧,是一名扮做女子的少年。
可話沒說完,那少年就被人拽了回去。車廂中傳來另一個比較沉穩的少年聲音。“别胡鬧!萬一對方有後手。”
那獵戶笑道:“姚師兄多慮了,我們反複查了很多遍……”
中年男子正是郭源,他擡手止住獵戶扮相弟子的話。“小姚說得對,對方是上宗上仙,而且,”郭源回想起清談會上有過幾面之緣的卓岩松,不由皺了眉頭,“那位卓少宗主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對付的。先回巫山鎮投宿,不可妄動,再探。”
郭源擡起頭,望着深邃的夜空。無星無月,一片漆黑。
“希望鐘師妹他們一切順利。”
整個會場鴉雀無聲。
“黃春芳”優雅地走到台前,像是才發現台上那五個赤裸身體綁得跟螃蟹似的大漢,驚訝地掩嘴笑道:“哦呀,這是在做什麼呀?這些人綁成這樣放在台上,就跟賣肉豬似的呢。”話雖這麼說,“黃春芳”的目光卻一直放在一臉陰鸷的卓岩松身上,她微微歪着頭,撒嬌一般地說:“唉,我怎麼記得,我朝販賣平民是犯法的呀?這和沛府衙就在隔壁街,卓仙師您在這做這事,可不太妥吧?”
卓岩松手中的扇柄都要被握斷了,陰鸷地笑答:“小姐誤會了。這些可不是平民,是自願賣身或是犯了事的賤奴,都是有官府備案身契的。”說完,他轉向了一旁角落的兩名中年儒士。其中一名“黃春芳”前兩天剛見過,正是企圖誘她前往巫山的别院正主朱老爺。另一名男子坐得比朱老爺更靠邊,似乎很怕被人瞧見,突然卓岩松一言引得全場目光都集中到了他這角落,他也隻能戰戰兢兢地站起來。
“是吧?知府老爺。”卓岩松笑着說,隻是他臉上的陰霾還沒散去,加上他那雙狐狸眼,這笑意怎麼看都像是獰笑。
“啊、是、是的。”這人竟是和沛府的知府曾大人。
“黃春芳”淡淡地瞟了一眼明明是地方一把手知府卻對着滿場草莽卑躬屈膝的曾大人,嬌俏地呵呵一笑,拉過卓岩松原本坐着的雕花圈椅,姿态妖娆地坐下,柔聲細語地說:“那挺好呀。雖然這品味是差了點,但這麼稀奇的事,我也想見一見。”
卓岩松眯眼看着坐在自己位子上翹着腳婀娜地依着扶手的“黃春芳”,冷笑勸道:“這些賤奴罪人多污穢,小姐還是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看這些東西隻怕會污了小姐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