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挽靈失笑：“不必這麼緊張。他們的焦點還是武天節，不會那麼快到你們那邊。比起這個，”鐘挽靈看着長桌上鋪的大唐地圖，“郭将軍，當務之急，請安排重兵連夜将耶律祁押送回京，以備談判之用。”

郭青鋒詫異地看向鐘挽靈，立刻轉移視線，故作平靜地說：“鐘仙師為何這麼決定。”在唐境内抓獲有金軍背景的人一律以間諜奸細論處，地方駐軍有權處決。郭青鋒隐隐握緊了拳頭。

“我知道你很恨金人，見過兩國戰場的人沒有人不恨。”鐘挽靈淡淡地說，目光飄得有些遠，“我當時年歲尚小，記不得太多，也沒有直面過戰場。但就我記得的一些片段，金軍的血腥殘酷也令人難以饒恕。我理解你想當衆處決耶律祁的心情，但是現在不行。”

郭青鋒有些詫異：“我記得鐘仙師該是江東人士。”

鐘挽靈語氣輕松地笑道：“我雖是江東人士，但家父是懷甯州牧，九歲之前大多數時間，我都随父母住在懷甯城。”

郭青鋒卻大為震驚，激動地看着鐘挽靈。“您、您是燕雲八奇的女兒？！啊，真是虎父無犬子！”

鐘挽靈一臉迷茫，“燕雲八奇”這個名号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郭青鋒見鐘挽靈不解，不由激動地解釋道：“鐘仙師想必知道十幾二十年前，湘漤、常州、荊州經常有南下的金兵肆虐，那些金兵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湘民無不憎恨金人。直到燕雲鐵壁鑄成，湘地才得以太平。而建立燕雲鐵壁的正是以燕王為首的燕雲八奇！令尊章石音正是八奇之一，是末将生平唯一尊敬的文人！末将還臨摹過章大人的字帖，可惜未得章大人的神韻。”郭青鋒無不惋惜地歎道，忽然想到一事，“我記得章大人的夫人也是八奇之一，是小醫仙鐘淑娟。鐘、鐘仙師莫非是……”

鐘挽靈無奈笑笑：“正是家母。”

郭青鋒更是激動不已。

鐘挽靈欣慰又疑惑：“我以為湘淮一脈與燕雲有隙。”

郭青鋒的情緒頓時低落了不少，坐到椅子上，無不惋惜道：“并非如此。湘淮是黃相的後盾，湘淮人沒有不支持湘淮人的道理。隻是黃相并不信任燕王，覺得殿下功高蓋主。他有自己的考慮，文人的事，我們這些粗人搞不懂。隻是，隻是與那位殿下并肩作戰過的人都知道，燕王殿下是絕對不會背叛大唐的！哎！”

鐘挽靈見郭青鋒沮喪至此，出言安慰：“燕王殿下若是知道将軍心意應是很欣慰的。”

郭青鋒失笑搖頭：“軍中何人不崇拜殿下。殿下怎會為我們這些兵卒的區區崇拜之情而心悅呢，他一心隻想收複河山而已。”

鐘挽靈靜候郭青鋒稍稍冷靜一些，繼續勸說：“将軍當以大局為重。将耶律祁送京正是為了燕雲考慮。”

郭青鋒立刻振作精神，忙問：“怎麼說？”

“就方才卓岩松的反應看，耶律祁并非第一次來和沛。金國應早已知道三蠻王和齊王等人的陰謀。”

“但從常州、湘漤、淮南、閩南的塘報看，金國并沒有參與其中。”郭青鋒急道。

“不錯。金國并未參與，但那是因為有燕雲防線存在。”鐘挽靈站起身，俯視地圖，“但他們恐怕已經知道大唐動亂在即，甚至可能知道三蠻王和齊王發難的準确時間。屆時難保他們不會趁亂進攻。”

郭青鋒不解：“那不是有沒有這個耶律祁都一樣嘛。”

鐘挽靈搖了搖頭，稍作思忖，幽幽地說：“非也，難保卻不一定。”

“此話怎講？”郭青鋒更不解了。

鐘挽靈稍作整理，緩緩道來：“金國應該不僅知道三蠻王和齊王發難的時間，也定然知道妖兵的存在，所以才會極為重視，重視到派耶律祁來此。這樣的情況下，強行突破燕雲防線進入中原，金軍将會面臨三種可能的情況：一、齊王三蠻王大勝，兩虎相争，此時介入反有可能成為兩者下一個活靶子；二、齊王三蠻王大敗，唐軍剿滅叛匪，那金軍就是孤軍深入，很有可能會被包了餃子，有去無回；三、三方僵持不下，這種是對金軍最有利的情況，但是同時他們也将成為四方之中最為不利的一方。總的來說，此舉風險很大，收益卻不多，所以現在的金軍應該也在舉棋不定。”

郭青鋒畢竟久經沙場，冷靜下來這些事不難察覺。“你是說，這個耶律祁有這麼大的能量？”

鐘挽靈搖搖頭，看向郭青鋒，“如果在這個時候，給其中一方添加一點點籌碼，天平就會傾斜。況且，他的能量确實不小。将軍應當知道，耶律祁是皇族。”

這個郭青鋒自然知道。“耶律祁是二皇子的舅舅，但是二皇子并不受金國主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