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點心理建設,白藥也沒那麼怕了,用螢石匆匆掃了一眼确認。可這一眼不看還好,一看她汗毛全炸開了!
——那壁畫殘片竟然在螢石的冷光下舒展開,扭動翻卷,俨然成了一條小蛇!
白藥側身退開一步,連忙去照剛才兩片殘片,誰知那兩片殘片竟也展開成了小蛇,還正往她的方向慢悠悠地遊來!聯想到剛剛一瞬看到的壁畫動了的“幻覺”,一個恐怖的想法劃過白藥腦海,她連忙擡起螢石再照洞頂
——那不是錯覺!
——壁畫真的在動!
不,不是壁畫!那分明是一坨坨糾纏環繞的群蛇!
“啊!!!”
一聲驚叫劃破死寂的甬道,白藥毫不猶豫拔腿就跑。
壁畫上的蛇群越動越快,岩頂膨脹得就像被大水沖擊的船闆,盤根錯節的蛇群像沖破船底的黑水,沖破岩壁的束縛,千絲萬縷地挂下來,亮着毒牙向着狂奔而逃的少女撲去,兩側壁畫上的蛇群也蜂擁而出前仆後繼地如同海潮灌入甬道,向着少女沖來。須臾,白藥身後的甬道已被黝黑湧動的蛇潮淹沒。
白藥顧不得查看腳下機關,一路沒命似地狂奔。卻見不遠處有一白色人影披頭散發形似鬼魅晃晃悠悠,渾身散發着陰暗潮濕的危險氣息。那氣息詭異非常,甚至将螢石靈光都扭曲吞噬。
後有狂浪蛇群,白藥才不管前面攔路的是人是鬼,眼一閉心一橫,哇呀呀地悶頭向鬼影撞去。
哪知白影一動,雙手化作兩條巨蟒向白藥撲來。
白藥矮身側躍踏着牆壁幾欲躍牆而出的蛇紋,靈巧躲過。可那兩條白蟒竟吐出一股帶着異香的白霧。白霧很快充盈了白藥所在的那段甬道。白藥腳下一個釀跄,身子一軟,似要暈倒。兩條白蟒卻在白霧中一旋便要撤,還未出白霧,隻聽
“雕蟲小技也敢顯到姑奶奶面前!”
話音未落,其中一條白蟒猛然繃緊,一個嬌小身影拽着白蟒飛身沖出濃霧,甩手一張黃符。白影柔若無骨,扭身一仰。黃符擦着那魅影的胸口,砸在了另一邊的牆上爆裂開來,炸出一個淺坑。
壁碎灰飛,魅影連忙一袖掩面,另一手一扭一拽,那被白藥緊緊拽住的“白蟒”“嘶啦”一聲瞬間脫落,竟是一條一丈多長的白練。
白藥将白練随手一丢,吐了吐舌,露出了口中的避毒丹,叉腰斥道:“你以為牆上那些緻幻毒粉,姑奶奶我看不出嗎?”
鬼魅不答,維持一袖掩面的姿勢,煙一樣滑向甬道深處。
“哪裡跑!”白藥緊追其後。
那魅影“飄”得又快又平,如煙似霧,偏偏就是不像活物。可白藥笃定這不是鬼也不是妖,就是個活生生的人,還是個敢在她這個醫仙面前用迷藥的拙劣賊人!
那裝神弄鬼的賊人十分熟悉這裡的機關,逃跑速度不減,還能順手觸發機關阻擊緊追身後之人。
白藥第一次慶幸自己用的是家傳蝶戲步,不是鐘挽靈那套花裡胡哨的“踏雲逐月”,不然在這狹窄遍布機關的甬道,别說追上這詭谲迅敏的賊人,要躲過那些不知會從哪裡襲來的暗器冷箭都難。不過,這賊人的身法也确實特别,她上身幾乎不動,身形卻移得很快。白藥沒聽說過這種猶如平移無聲無息的輕功,隻是隐約記得幼時跟阿公外出遇到慶典看民間戲法時,見過有些戲曲上有類似的表演,似乎叫鬼步,隻是沒那麼快,也沒那麼飄忽。
白藥一邊思索着,一邊拔腿疾追。忽然,她隻覺得腳下一空,地闆突然沒了,身體失了平衡,一眨眼已然掉進了一個深坑,其下全是尖利的石筍,若是躲閃不及直接撞上,不死也得攤個血肉模糊的重傷。還好白藥身段輕盈,身法也很靈巧,一個翻身,猶如一隻狸子一腳踏在最近的石筍上,穩穩落地。
可再擡頭,頭頂洞口已然翻了回去。螢石光輝隻能照出個關得嚴絲合縫的洞頂,顯然她從下面是打不開的。
白藥氣惱地一跺腳,她居然被人耍了。上次這麼丢人還是三年前龍鳳鬥,對手是她那怪物師父鐘挽靈。
而且她靈視看了,那賊人修為淺薄,靈力氣海都不怎麼樣,她竟然被這麼一個外行的“孤魂野鬼”給耍了!
可木已成舟,再惱也不能改變什麼。
白藥很快振作了起來,拿着螢石照亮周圍環境。此處與她剛才所處的甬道截然不同,也有别于她與韓誠打探的洞窟,更像是一條天然的地下水道,但仍舊殘留着些許人為改造的痕迹。比方剛才她掉下來時險些撞上的石筍陣,其實仔細看它的位置有點偏,正好在水流的中間,又擋住另一側隻有半人高的洞穴,估計它原先的作用并非地刺,而是阻擋上流漂下來的大物件的篩欄。
這麼一想,那處她掉下來的陷阱,估計原先也不是什麼陷阱,可能就是打造這個地宮的人用來清理水道的入口。
那麼,這真的是陵墓地宮嗎?若不是,它又是用來做什麼的呢?
嘶,她想這麼多幹嘛?
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出路呀!怎麼她跟着鐘挽靈三年,連思維方式都變得像那人了,盡想些有的沒的不着邊際的東西。
白藥抖了抖雞皮疙瘩。
既然上遊會有大物件漂流下來,那上面應該有比較大的能讓大型漂流物通過的洞口。既然如此,她就能從上面出去。
白藥催動螢石照亮上遊的“路”,她的靈感範圍并沒有鐘挽靈、梁從雲那麼廣闊,隻能盡可能提高五感,步步小心謹慎。
這個洞窟不高,也就白藥這般身形嬌小的人堪堪能直立行走的高度,洞窟并不平整,一半是水路,水深也有深有淺,但最深也就半人高,但岸邊濕滑覆了一層厚厚的苔藓,想來滿水時水位遠不止現在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