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活水,不應有毒,但難免其中會有什麼危險的機關或者活物。
白藥沒敢下水,捧着螢石,一步一滑地扶着洞壁走了半晌,終于還是走到了盡頭。
可盡頭并不如白藥所想。此處洞頂高了不少,但并沒有什麼出口,隻有一口深潭。潭中有泉,泉水汩汩溢出潭口,流入水道。
白藥擡起螢石,仔細照了照頭頂洞壁,洞穴上全是天然的鐘乳石,絲毫沒有開鑿的痕迹,顯然是不會有什麼出口的。
難道,出口在剛剛她走過的某處?
可這種又潮濕又黏滑的路,她是真不想再回頭走一遍了。
白藥正掙紮,一轉頭就見那水潭之上漂浮着一個虛影。
那虛影一身白,披頭散發,長發掩蓋了她的面容,可那身形卻與她之前在甬道中追趕的賊人十分相似。
可現在她就飄在水潭之上,身影也是半透明的。
這絕非活人啊!
難道她真見鬼了?!
白藥厲聲呵斥:“宵小賊人!我輩修仙之人,豈會怕鬼!你……你少來裝神弄鬼吓唬姑奶奶我!”
可那幽魂卻不為所動,仍漂浮在水潭上,不僅如此,她似乎有什麼話要說,長發下毫無血色的嘴開開合合,卻沒有一點聲音。
那幽魂似乎也很着急,見白藥能看見自己卻聽不見她的聲音,試圖靠近白藥。
白藥戒備地拿出黃符以對。
幽魂隻得退回潭上,哀傷地靜默了片刻,伸出已成鬼爪的雙手,比劃起來。她先是指了指洞頂,然後搖了搖手,又指了指她腳下的潭水,以手拟魚,一手虛握了一個圈,拟魚的手作勢要穿過虛握的手。
白藥一愣,狐疑地問:“你是說頂上沒有出口,出口在水潭中?”
那鬼魅點頭。
白藥越發懷疑:“你在幫我?”
那鬼魅又點了點頭。
“你胡說!”白藥怒喝一聲,斥責道:“你分明就是想設計淹死我,好給你做替身!”
那鬼魅連連搖頭,激動地又想開口解釋,隻是依舊沒有一點聲音。她隻得胡亂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水潭,又是搖手,又是抹脖子。
白藥在岸上看得是一頭霧水。
那鬼魅見白藥看不懂,沮喪掩了掩面,仍是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比劃魚遊過洞的手勢。
看着幽魂纖細缥缈的身影,雖然看不見她的臉,若是看見了估計也十分可怖吧,可白藥就是沒來由地覺得,這鬼十分凄涼且真誠。她知道這想法很可笑。作為一個修士,她本該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怎可輕信一隻徘徊地底的怨鬼的話?可是,她就是有這麼一種感覺,覺得這縷幽魂是真心想幫她。
“你是怎麼死的?”白藥突然問。
幽魂頓住了,不像方才情急之下的胡亂比劃,兩隻鬼手張張合合,終是什麼也沒能比劃出來。
她一定有很多苦楚吧。
白藥心頭一酸,道:“好,我相信你。”
那隻鬼徹底定住了,像是不敢置信少女突然的信任。
白藥卻朝她安慰地笑笑,正色道:“不過,人死魂消,執念太深總歸是不好的。你若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可以直說。待我完成了手上的事,就替你辦了,就當謝禮了。”
鬼魅張口欲言,可比劃的手停在了半空,最終雙手抱胸低下了頭。
“喂……”白藥望着漸漸變淡消失的鬼魅,氣惱又沮喪。
難道她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白藥抿了抿唇,不甘心地輕聲嗫嚅:“你不說,我可以自己查。本姑娘從不欠人情,鬼的也不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