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藥沒有回答,悲傷地望着睡過去的人,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在韓誠身邊用藥粉畫出一個圈,對着已經聽不見的人輕輕說了一聲“抱歉”,然後拉起迷惑又擔憂地女子,道:“走。”
“可是……”女子低頭看向無端昏迷的男子。
“他沒事,隻是小睡一會。那圈藥粉可護他免受毒蟲蛇蟻侵擾。”白藥說,她拉着女子的手,沒有回頭,“走。我一定會護你到神女寨的。”
女子還有些猶豫。西陵鎮的情況她很清楚,這兩人的心意她也明白。
白藥背對着女子,拉着她的手微微顫抖,她啞着聲說:“你活不了多久了。”
女子一僵。
“不要企圖欺騙一個大夫。”白藥背着身低着頭,“你的傷勢很重,特别重。那個藍羽草我從未見過,但它飽含了充沛且聖潔的精氣,所以才能緩解你的傷勢。我不知道你身上的詛咒到底是什麼,但是我能看得出你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你身上不僅有那股神秘力量造成的内傷,還有長期遭受毆打淤積而成的傷勢……”白藥的肩膀不住顫抖,像是壓抑着巨大的悲傷和憤慨,“還有你自己自殘造成的傷勢!你沒有多少時間了……如果回到神女寨能緩解你的傷勢,亦或者能讓你得以機會重生。我拼盡全力也一定要送你去!”
白藥轉過頭,瞪視着女子,眼眶完全紅了,她哽咽着說:“你還想死嗎?!”
白藥緊盯着女子盈盈剪水的雙眸。女子輕阖雙眼,須臾雙手緊握住白藥的手。白藥不再猶豫,拉起女子的手,義無反顧向前走。
“走!我們去神女寨,現在就去。”
西陵鎮遠看隻是個山鎮,走進了發現還有些大,隻是有些房屋已經空了,并無人居住。女子跟白藥介紹說,本來這是一個很繁榮的漢人鎮子,因為是漢人的寨子,因此沒有各個寨子的規矩,剛好起了中間調解的作用,再加上西嶺下湘江路難走,東嶺東去山下路又長,倒是這裡,到哪的路都剛剛好,且還有一條相對平緩的霧溪可出入巫山,所以,巫山中各個寨子的人比起出巫山,更愛來這裡交易。這一來二去,西陵鎮就繁華起來了。隻是自從神女寨淪陷,位于中嶺的神女峰一帶徹底陷入迷霧,西嶺和東嶺來往變得十分麻煩。而霧溪也突然變了,原本平緩安靜的霧溪變得暴戾而陰沉,所有靠近它的人都會被吞噬,從此永遠消失。西陵鎮渡口因此被廢棄了,而依靠着東西嶺和渡口貿易的西陵鎮自然而然受到了影響。不過,也隻是不如原本繁華了,還是有不少商賈、獵戶來此,畢竟中西嶺的寨子還能在此聯絡。
鎮子中的空房大多集中在鎮子的邊緣,白藥和女子很容易就在邊緣的空屋中找到了幾件衣服,為了遮掩女子過于美麗的容顔,兩人還翻出了兩頂帶網紗的防蟲鬥笠。
兩人換了衣服,女子将自己的珠钗放在了那空屋中以做“補償”的錢銀。
“嘻,這山人粗布衣服哪用得着這麼好看的珠钗換呀,可真是太虧了。”白藥半開玩笑地嬉笑道。
女子莞爾搖搖頭,說:“我們寨子最善做這種小東西了,我這钗子算做得粗糙的。這山裡不比外面,米糧布匹得來可不容易,更何況,若這身衣服能掩人耳目,助我們逃過懸橋,那是大恩,區區一根钗子算得了什麼呢。”
白藥抿嘴而笑,俏皮地說:“我就知道莺兒姐姐是好人,心善人好。”
兩人混在進鎮交易的山民、商賈中很容易就進入了鎮子。她們并沒有在鎮中發現有人封鎖的迹象,甚至沒有發現一名仙門弟子。
白藥帶着女子隐在集市中仔細查探了一番,最後進了一間靠近垂梯的茶棚。棚子很髒,所謂茶水也不過是山上的柴草用溪裡的水煮開了泡的土茶。女子說,卓岩松喜附庸風雅,最是看不上這種地方,他手下的人也多是裝腔作勢的世家子,這種鋪子最是安全了。
垂梯幾乎緊挨着懸橋,前面有一大塊空地。據老闆說以前是集市擺攤的地方,後來神女峰鬧鬼,已經沒人敢走那懸橋了,連帶着這片地都沒人來了,害得他們生意都不好做。
女子和白藥一邊喝茶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不遠處的懸橋。
“不如就這樣沖過去吧,隻要我們跑得夠快,先一步跟武天節他們彙合,就算那人追上來也奈何不了我們。”白藥小聲說。
女子連忙按住她的手,低聲勸:“仙、妹妹不可。那人心思深沉,他深知我割舍不下親族,不可能不來堵我。更何況……”女子沒往下說,隻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襟,但白藥知道她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