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也許我上輩子是某個四處流浪的小動物，剛好被你救了，所以現在我來報恩啦。”希爾薇語氣像在哄小孩子，“那麼親愛的瑞凡小朋友，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好。”瑞凡又靠在她的頸邊蹭了蹭才松開了她。

“那你背我吧，我不想走路了。”希爾薇雙手張開，等着瑞凡背她。

瑞凡直接背過身，微微下蹲，等希爾薇徹底趴在他身上後，雙手穩穩托住她的腿，将她輕輕地背起。

希爾薇的手臂自然地環住他的脖子，把頭靠在他的肩上，調皮地往他耳畔吹氣。

街道安靜極了，隻有接連響起的腳步聲和偶爾傳來的風聲。

路燈昏黃的光暈灑在地面上，拉長了他們的影子。

*

過了幾天，瑞凡正在自己的房間裡背着台詞。

他早已經有了屬于自己的房間，不再像以前五個兄弟姐妹全擠在樓梯的儲物間裡。

《愛在黎明破曉前》沒有波瀾起伏的劇情點，也沒有循序漸進後攀升的高潮，基本上都是大片大片的對白，因此光是對話都足足占了幾十頁。

希爾薇已經啟程回耶魯了，她的任務要更重一些，上課的同時還要啃下如此多的台詞。

拍攝時間定在了7月份，剛好是希爾薇放暑假的時候，瑞凡想在拍攝前将台詞都熟記下來，這樣方便随時配合她的行程。

這時，哈特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看着正靠在窗台上背台詞的瑞凡，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她走到瑞凡身邊坐下，柔聲詢問：“我從艾裡斯知道了你接了一個新的電影，女主角是那個女孩對嗎？你怎麼都不告訴我，還是艾裡斯跟我說了我才知道的。”語氣透着一縷不易察覺的埋怨。

随即她又慈愛地握着瑞凡的手，說：“我很高興，你終于記起你的責任了，我們都要為這個家做出貢獻。我就知道，你還是我最驕傲的孩子，你不會忘記自己的弟弟妹妹們的對吧？”

“沒想到你跟那個女孩在一起還是有好處的，我們可以找她談談合作，你和她可以再多接幾部這樣的片子，這樣你的收入也會有保障了。”哈特還在暢想菲尼克斯家的未來，絲毫沒注意到瑞凡越來越黑的臉色。

瑞凡忍無可忍，他抽出自己的手，沖她吼道：“夠了！希爾薇她不是你手裡的玩偶可以任你擺布！”

母親的唇畔如從前一般噙着溫柔的笑意，吐出的字句卻處處透着算計，恍若包裹在糖裡的毒藥，表面浮着甜膩的糖霜，内裡卻滲出蝕骨的寒意，讓瑞凡不禁感到一陣戰栗。

“你對我怎樣都行，但别想打她的主意。我絕不會利用她的名義去消耗她，别逼我......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瑞凡撂下這些話，甚至不願多看哈特一眼，轉身摔門而去。

瑞恩正帶着薩莫在草坪上彈着吉他，聽到瑞凡摔門走出來的動靜，擔憂地朝那邊一眼，低下頭跟薩莫說：“薩莫，你先自己彈着，我去看看瑞凡，等會再來教你彈吉他好不好？”

薩莫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年齡，她都16歲了，擺擺手說：“你去看看哥哥吧，放心好了，我可以自己試試。”

瑞恩這才放下心去找瑞凡。自從發生那件事後，她們都很關心瑞凡的各種狀況。

瑞凡在屋檐下的某個角落裡點了根煙，他其實已經很久沒有抽過煙了，尤其在恢複的那段時間，希爾薇明令禁止他抽煙，說是不利于恢複健康。

他也很聽話，沒有再碰過一次。但是和哈特産生沖突後，心頭的煩躁不減，一時手癢就沒忍住。

“瑞凡？”

聽到是瑞恩的聲音後，瑞凡下意識想把手中的煙給掐滅。

瑞恩跟當作沒看見，還像小時候一樣，雙手一撐，跳坐在他旁邊的欄杆上，說：“不用管我，我吸煙比你還勤快。”

瑞凡哭笑不得，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頭。

“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對嗎？”瑞恩還記得多年前演奏結束後在後台與她的一面之緣，而那也是她和她僅有的一次見面。

瑞恩沒有說名字，但他們都知道這個“她”，是指誰。

“她很好，沒人比得上她。”說到希爾薇，瑞凡眼裡的冰山逐漸消融，溢出了幾分缱绻的溫柔。

瑞恩後來得知是希爾薇救了瑞凡，就一直很想當面感謝她，可是每次去醫院時都錯過了，後面也沒什麼機會。

瑞凡不在的時候，哈特時不時就會來跟瑞恩抱怨，說一定是希爾薇用什麼方法控制了她的兒子，讓瑞凡變得不似從前那般聽話和乖巧了。

頭一次，瑞恩沒有順着哈特的話安慰她，瑞恩不明白為什麼哈特話裡話外都把那個女孩當成是會破壞他們家庭的不和諧的因素。

“mom，你不該這樣說。她救了瑞凡，也從來沒有強迫瑞凡做什麼，還不求回報幫我們打官司替瑞凡讨回公道，讓我們也拿到了許多賠款，事後也在盡力幫助瑞凡恢複。她做了這麼多，我們甚至都沒有去她們家當面感謝。她是瑞凡的女朋友沒錯，但我們不應該理所應當認為這是她應該做的，更何況媽媽你對她的态度還這麼惡劣。”

在聽到瑞恩也為希爾薇辯駁時，哈特勃然大怒，尖叫着喊道：“瑞恩！你應該要相信我！我都是為了我們這個家好！瑞凡被她迷住了就不會管我們了你到明不明白！你看看他明知道家裡這麼困難了，卻還要花那麼多錢給那個女孩送項鍊。當初那部電影完全沒必要推掉，反正連開拍時間都還沒确定好，一定是她說了什麼，瑞凡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哈特開始翻起舊賬，要不是因為傑昆無意間說漏了嘴，她根本不知道瑞凡還特意瞞着她給那個女孩送了那麼昂貴的禮物。瞧瞧！簡直就是鬼迷心竅！

“希爾薇每年都會給我們送來很多禮物，傑昆的球鞋、我的麥克風、還贊助了薩莫的入學基金...前年聖誕節的時候她特意問了瑞凡你的衣服尺寸，專門給你定制了一件不含任何動物皮毛的棉絨大衣。這些你都忘了嗎？”瑞恩第一次看到這樣歇斯底裡的母親，害怕極了，但她不願看到母親這麼诋毀希爾薇，仍舊試圖反駁。

哈特氣得用手指着瑞恩，“夠了！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嗎？”

這場争執後，母女倆不歡而散。沒過多久，哈特又找到瑞恩向她道歉，說自己隻是太心急了。

“媽媽很不喜歡她，這到底是為什麼？”瑞恩也這麼問了出來。

瑞凡的眼睛裡閃過一瞬間的錯愕，有些緊張地問：“為什麼這麼說？媽媽跟你說了什麼？”

瑞恩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場争吵的内容告訴了他。

直到手上的煙燃到盡頭，皮膚上傳來一陣灼痛，瑞凡才回過神來，吐出一句話：“謝謝你告訴我，瑞恩。”

“瑞凡，我們都是你帶大的，盡管我們都很愛我們的媽媽，但我們還是會站在你這邊的。”如果非要在瑞凡和哈特之間選擇一個，瑞恩一點也不奇怪自己會毫不猶豫選擇瑞凡。

可以說，她、傑昆、薩莫、利伯蒂從小都是被瑞凡照顧着長大的，比起哈特和阿倫，瑞凡反而承擔了更多應該屬于父母的責任，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基本上是靠瑞凡賺來的。

在外打拼的那段日子，他的眼裡經常裝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隻有在他們一起玩音樂的時候，他才更加鮮活。

瑞恩能感覺出來，如今的瑞凡比從前更愛笑了，也不再是經常一個人靜靜地待在角落，他的身上一下子多了很多溫度。她不想看到瑞凡又回到從前的樣子，她希望他是快樂的。

“所以，不用擔心我們，做你想做的。”

“謝謝你，瑞恩。”瑞凡扔掉手裡的煙蒂，摸了摸瑞恩的頭。

兩人一時陷入了沉默。

“你是在想她嗎？”瑞恩晃着腿，看到瑞凡又不說話了，又多問了一句。

“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