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聖誕假期他們計劃就在洛杉矶和家人一起度過。艾萊琳找人運來兩棵弗雷澤冷杉,一棵放在家裡靠近窗邊的空地處,另一棵則是送到了斜對面的格裡芬家。
裝扮聖誕樹就成了希爾薇和萊昂納多負責的事情,他們往樹枝上挂彩燈彩球、還有星星、姜餅人、拐杖糖等各種小挂件,并且往樹底下堆放禮物盒。
等完成交代的任務後,他們又會悄悄回到房間親密。
希爾薇半倚在床頭,摟着正埋在她懷裡親吻的萊昂納多,氣息不穩地問:“你什麼時候去羅馬?”
《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戲份才拍了一半,萊昂納多還要轉戰到羅馬拍攝其他劇情。
“一周後吧,我們還有時間。”萊昂納多回答得心不在焉,仍想暗戳戳再拉着她親昵一次。自從親身實踐過那個理論後,這種體驗讓他們都有些上瘾。
兩人又糾纏了好一會,才起床穿好衣服。
希爾薇拿起桌上的劇本,她沒有忘記正事,這些天幾乎把所有精力都花在研究劇本和人物上,還把無所事事到處閑晃的萊昂納多抓過來陪她對戲。
等萊昂納多也穿好衣服後,他們開始排練凱文和瑪麗安争執的一幕。希爾薇已經把這段台詞背了下來,萊昂納多則是拿着劇本在一旁配合。
争吵的場面在劇本紙上隻有短短幾行字,角色内心的波瀾與需要傳遞的情緒,全憑演員自己去揣摩和呈現。
演完後,她轉頭問萊昂納多,“你覺得怎麼樣?”
萊昂納多摸了摸下巴,提出建議:“焦慮和多疑的情緒都很到位,但瑪麗安這時候已經瀕臨崩潰,你剛才的表演還少了點神經質的掙紮感。你想想加裡·奧德曼在《這個殺手不太冷》的表現,他的眼神,臉上抽搐的肌肉,一切都是那麼恰到好處,他真的太棒了。”
“當然,他的癫狂是源于他的興奮和惡劣,而瑪麗安這時候的由脆弱和恐懼産生的。”
希爾薇沉思片刻,順着分析下去:“瑪麗安承受着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折磨。她與凱文的争執源于自身的道德不安——她試圖喚醒丈夫的良知,卻敵不過他的傲慢和魔鬼的誘惑。”
瑪麗安這個角色初登場時是典型的“完美”妻子——溫柔、美麗,對丈夫充滿依賴和崇拜。但随着丈夫凱文逐漸沉迷于米爾頓提供的名利世界,她的精神狀态也急轉直下。
“而她自身的焦慮、對家庭的渴望和對孤獨的恐懼,這些情緒都被米爾頓利用,成為操控凱文的工具。”
“great!就是這個感覺,”萊昂納多打了個響指,“來,我們再來試試,别浪費時間,不然等我進組拍戲,你上哪兒找這麼帥、演技又這麼厲害的免費陪練?”
希爾薇抓起枕頭就砸了過去,“你少自戀了!”
幾次嘗試後,希爾薇總算進入狀态。見她找到感覺,萊昂納多撿起地上的枕頭抛回床上,看似随口一問:“男主是誰?”
“我也不知道,隻确定了帕西諾會出演。”
希爾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提起基努。伊索林隻是說正在接洽,還沒最終敲定。說不定下一秒就會換成其他人選。
翻看劇本時萊昂納多就注意到有一場男主和妻子的場親熱戲,可能還會涉及到裸.露的場景。
他當然明白作為專業演員,身體裸.露也會是工作的一部分,他在拍攝《心之全蝕》還不是需要全.裸出鏡,可當對象換成自己的女朋友時,反而沒法靠這些理由說服自己接受。
希爾薇一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他在糾結什麼。她好笑地望着他故作淡定實則醋意大發的模樣,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不開心啦?這些都是演戲,又不是真的。”
萊昂納多悶哼一聲沒接話,摟着她的手卻在她的腰側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萊昂,”希爾薇的笑容卻淡了幾分,聲音也變得低沉,“你不會不明白,在好萊塢,女演員那些所謂必要的裸露戲份...其實多半都是多餘的。可為什麼他們還是執意要加這些鏡頭呢?”
男演員裸露的戲份也不少,但這根本不能相提并論,打着“為藝術獻身”幌子,理直氣壯、高高在上地掌控女性的身體。
憑什麼男演員裸露就是性感,女演員裸露就是色情。甚至可能僅僅是因為導演或者編劇的一個“我想要看到她的肉.體”可笑且荒謬的惡趣味。
多麼令人不快,他們想要觀賞女性的存在,卻又拒絕聆聽她們的聲音。
從邁入演員這個行業起,希爾薇就知道遲早會碰上這樣的事——或者說,任何一個想要往上爬的女性都無可避免會遇到。
這無非是一種選擇。她永遠記得瑪莎對她說過的話:“你得到一些東西,就勢必會失去另一些。”
如果沒有一顆足夠強大的心髒,在真正的風暴來臨前就丢盔棄甲,那麼隻能說明,她并不适合走這條路。
這不是她目前能改變的現狀。僅憑她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撼動這個根深蒂固的體系。
現在的她連影響都談不上,但她相信隻要自己一步步向上攀登,等積累足夠的資本和話語權——能夠拒絕不喜歡、不合理的劇情、自由選擇合作對象時,等到真正擁有自主選擇權的那天,若再問她是否願意推動改變這種格局,她想,她一定會欣然答應。
就像種子埋入土壤,歲月終成森林,一粒粒細沙也能堆積成高塔。
看着突然冷淡下來的希爾薇,萊昂納多慌了神,生怕她誤會自己在質疑她的專業素養,連忙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隻是一想到你會和别的男人拍親熱戲份就會難受,我知道這樣不對,但這才是正常反應不是嗎?怎麼可能做到無動于衷,那樣才奇怪吧……”
他小聲而又清晰地嘟囔着,希爾薇無奈道:“嘿,我當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她偶爾也會為這樣的困境感到不甘和無力。
見她臉色有所緩和,萊昂納多趁機将手搭上她的肩膀晃了晃,“那你答應我,不可以對他産生什麼不一樣的情感,一點點都不行。”
希爾薇看他這孩子氣的舉動,既無奈又好笑,“好好好,你怎麼還是這麼幼稚,我現在最喜歡你了,行了吧。”
“不行,以後也要最喜歡我!”
“我也沒對你和克萊爾的吻戲有意見啊,你怎麼對我的就這麼在意?”見萊昂納多不依不饒,希爾薇嗓門也跟着提高。
“那你也有點意見嘛,你怎麼都不吃醋!”她要是真的有過不滿,他反而沒那麼不安。還有以前…噢,那時希爾薇根本都還不喜歡他,哪會在意這些?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敗感湧上心頭。
想到這,萊昂納多心一橫,一把将她抱住,順勢撲倒在床上。他把腦袋靠在她頸側,悶聲悶氣地問:“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我?”
希爾薇驚訝,“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你一點都不在乎我身邊是否會有别的女孩。”
她反問,“那你身邊會有别的女孩嗎?你會跟她們接吻,會跟他們上.床嗎?”
“當然不會!”
“那不就對了,根本沒有的事為什麼要疑神疑鬼。”希爾薇索性把話說開,免得他又胡思亂想,“要是我完全不喜歡你的話,一開始根本就不會答應和你在一起。再說了,連拍個吻戲都要吃醋,那多累。”
談不下去就分,膩了就換。她不想把簡單的戀愛搞複雜。
得到想要的答案後,萊昂納多松了口氣,不禁為自己的患得患失感到好笑。他趁機收緊手臂,把懷裡的人摟得更緊了些。
希爾薇被他淩亂的金發蹭得臉頰發癢,想起身卻被他結結實實地壓住。她用力推了幾下,這家夥看似瘦削的身軀卻紋絲不動,于是佯裝惱怒喊道:“你煩死啦!起開!”
“我們再躺會吧。”他露出滿足又得逞的笑容。
*
很快,萊昂納多就老實了。
平安夜當晚,兩家人聚在一起慶祝,瑪莎和艾萊琳看着坐立難安的萊昂納多,相視一笑。
萊昂納多發誓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膽戰心驚,他感覺自己在布羅迪的視線下無所遁形。
作為朋友來往時,布羅迪對萊昂納多倒沒什麼意見。可自從這小子搖身一變成了自家女兒的男朋友,他就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了。
雖說布羅迪對萊昂納多并不陌生,但或許是出于父親對"女婿"天生的敵意,布羅迪幾乎把他從頭到腳挑剔了個遍:花邊新聞太多、看起來不會打架、長着一張招蜂引蝶的臉、油嘴滑舌......
不過礙于艾萊琳在場,他也不好表現得太過嫌棄。
晚餐剛結束,布羅迪就一把扣住萊昂納多的肩膀,說要“進行些男人間的友好交流”,随即便帶着他消失在她們的視線中。
希爾薇為他短暫祈禱三秒,随即愉快地拉着瑪莎她們開啟晚間護膚項目,坐在沙發上觀看NBC重播的《聖誕故事》。
等到布羅迪帶着醉醺醺的萊昂納多回來時,電影已經快接近尾聲。
萊昂納多走得搖搖晃晃(任誰看都是喝醉了),目标卻十分清晰,直奔沙發上的希爾薇,驕傲又自豪地宣布:“我通過他的考驗了!”
“布羅迪和你說什麼了?”希爾薇有些好奇。
誰知他壓根沒接話,隻是眼神迷蒙地盯了她好一會兒,突然傻乎乎地冒出一句:“你好漂亮,可以做我女朋友嗎?”這沒頭沒腦的一幕讓她哭笑不得。
與此同時,瑪莎和貝蒂向艾萊琳告别。布羅迪順手抄起衣架上的外套,布羅迪也取下衣架上的外套,幾人一同走向玄關,簡單地和艾萊琳貼面緻意後便離開了。
徹底關上門前布羅迪還看到某人仍倒在女兒身上,忍不住皺了皺眉,“早知道就該再多灌他幾瓶。”
貝蒂搖了搖頭:“孩子們都長大了,他們也有自己的想法,你可别做那種強行拆散一對愛情鳥的老古闆。”
布羅迪轉頭看向瑪莎,似乎在說:你來評評理。他能是那樣的人嗎?他明明是擔心女兒會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