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

“希爾薇？”

正坐在會議室椅子上看着劇本的希爾薇，還在等導演海克福德以及基努的到來。

聽到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識擡起頭。

“嘿，基努，好久不見。”希爾薇欣喜地站起來，給他一個擁抱。

她在試戲後不久就和基努通過電話，電話裡他得知希爾薇有意參演《魔鬼的代言人》時，驚喜又意外，電話裡基努說他還在明尼蘇達州（他和卡梅隆·迪亞茨合作了一部愛情片），要等過幾天才能回來進行劇本試讀。

“你這是剛從哪裡野外求生回來嗎？”看着基努臉上雜亂的胡須，希爾薇忍不住打趣道，乍一看他這樣頗有幾分狂野的糙漢形象。

“為了貼近角色形象我蓄了一點胡須，最近都沒什麼時間打理就長了些。”

基努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過去一年他實在太忙了——接連拍攝兩部電影：一部動作驚悚片，另一部則是剛殺青不久的 《愛上明尼蘇達》。期間他要籌備天狼星樂隊的第一支迷你專輯，就在這忙碌的當口，又收到了《魔鬼代言人》的劇本邀約。

他在希爾薇身旁的椅子坐下，臉上掩不住笑意，“我是凱文的話，那麼你會是我的瑪麗安嗎？”碰到朋友讓他心情大好，連說話都帶着輕松愉快的玩笑意味。

布拉德·皮特和愛德華·諾頓都有意向出演凱文，但是海克福德堅信他和帕西諾是一對理想的搭檔，他也就因此得到這個角色。

希爾薇晃了晃手上的劇本，“我也希望我會是你的瑪麗安，但顯然，我還在為此努力着。”

他們聊到其他話題，這部片子由華納出資的，因為是以文戲居多的懸疑驚悚片，制作預算并不寬裕，而帕西諾前幾年才憑借《聞香識女人》拿下奧斯卡影帝，現在又正當職業生涯的盛年，這意味着要請到他，必須付出一筆不小的片酬。

“well，帕西諾是我的偶像，可以說，如果請不到帕他，我也不會想出演這部片子了，對于我來說，能換取一個跟帕西諾合作的機會，這很值得。”

得知基努自降百萬片酬，希爾薇驚訝萬分，數百萬片酬說不要就不要，他還真是慷慨大方，她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不過也能理解，這就是頂級老牌演員的魅力。

不同于之前還在接小制作電影的希爾薇，自從前兩年基努的《生死時速》上映後，口碑和票房雙雙發酵，他的片酬也跟着水漲船高。

而在好萊塢，男演員的片酬本身就要比女演員高出一截。希爾薇的報價當然沒有基努那麼高，畢竟她的主要作品除了第一部是适合市場的商業喜劇片，剩下的都是文藝片。

想到華納的預算可能不足，甚至需要男主角讓出部分片酬，希爾薇不禁開始發愁，她開始考慮起自己是否也要降薪的可能性。

要知道在好萊塢，女演員可不比男演員，無論多差都有人捧，女人總是面對更多苛刻的要求。

如果這次降低片酬，而電影票房又沒能達到預期，那麼她在下一部電影中的片酬談判将會陷入較為被動的局面。不過她在其中的戲份隻占配角的名頭，加上還有阿爾·帕西諾，自降片酬也不是不能接受。

基努注意到希爾薇臉上閃過的一抹憂愁，剛想開口，海克福德走了進來，打斷他将要說出口的話。

海克福德掃了一眼，沒有多想，隻當他的男女主角已經熟悉起來了，“你們來試一段，讓我看看感覺。”

基努隻好先專注與希爾薇的試戲。

片刻後，“great”，海克福德拍手叫停。基努手忙腳亂地給希爾薇擦着眼淚，剛才她的情緒爆發和歇斯底裡的表演倒把他吓了一跳，差點沒能接上她的戲。

他一邊擦着，還不住地道歉，“是我吼得太大聲了嗎？我不是故意的。”

希爾薇被基努笨拙的樣子逗得笑出了聲，她都不知道他在抱歉什麼，“你怎麼回事？我又不是真的在哭，不知道還以為你真的對我幹什麼了。”

一旁的海克福德收獲了意外之喜——他沒想到希爾薇的表演竟能将基努的情緒也帶動得如此真實。

試讀結束後，他們簡單讨論了劇情設計和後續拍攝安排。見時間不早，基努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順手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轉頭問希爾薇：“一會有安排嗎？我請你吃飯。”

希爾薇搖了搖頭：“那真是不巧，我還有約，下次吧。”

說完，她擡手看了看表，沖海克福德笑了笑，又朝基努比了一個“calling”的手勢，扔下一句“到時候聯系”就匆匆離開了。

基努看向仍在皺眉沉思的海克福德，把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不動聲色地說：“我想不出還有誰比她更适合瑪麗安了，不是嗎？”

“是的，是的。”海克福德先是下意識點頭，臉上的卻露出遲疑的神色，他當然看得出來希爾薇的表演有多麼令人驚豔。

“那麼是什麼問題讓你一直猶豫呢？”

“查理茲·塞隆，那個南非來的姑娘，她的表演也不賴，她主動來試鏡過四次，最重要的是，她的片酬報價比希爾薇低。”

海克福德直言不諱地說出了他的糾結，希爾薇的片酬至少是查理茲的三倍。基努作為這部電影的主角，海克福德正好也想聽聽他的意見。

“泰勒，那我先問你，抛開其他問題，單看試鏡表現，你會選擇誰？”

海克福德不再猶豫，“希爾薇。”

“那就選她，至于她的片酬，不夠的話就從我這邊分一部分給她。”基努果斷地說，他想起希爾薇略顯沉重的神情，也深知女演員在這個行業裡的不易，因此很快就做出了這個決定。

見他不似作僞，盡管海克福德早就知道基努為促成帕西諾出演《魔鬼代言人》而自降片酬，但此刻他再次主動讓出片酬的舉動，很難不去懷疑他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他看不透基努的想法，“這是為什麼？帕西諾我還能理解，為了她你有必要做到這種份上嗎？”

基努隻是微笑，“因為她值得。”

見他不願多說，海克福德也就不管了，最大的問題被解決，也就沒什麼好糾結的。

*

希爾薇約見的不是别人，正是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的馬特·達蒙。準确來說，不是她約的他，而是馬特先找上門。

她趕到約定咖啡廳，把自己的帆布袋放在沙發的靠裡側，解釋自己遲來的原因，“不好意思，剛剛結束工作會議，希望沒有讓你等太久。”

“噢，完全不會，其實我也才剛剛到。”實際上已經等了半小時的馬特面不改色地說着，他當然不會抱怨，畢竟希爾薇提前跟他說過今天有試鏡，隻是他明天就要返回洛杉矶，所以隻能把見面安排在今天。

希爾薇從包裡掏出紙巾擦了擦額頭上因趕路冒出的汗珠，問道：“你怎麼在紐約？”

留意到她的動作，馬特适時把早就點好的冰咖啡推過去。

“我是來這裡邀請羅賓·威廉姆斯出演心理學家桑恩的。”

“羅賓·威廉姆斯？oh god，我真的愛慘了他的《死亡詩社》，所以呢，他答應了嗎？”聽到這，希爾薇打起精神。

去年參加完《不惜一切》的首映禮不久，她就收到了桑特的郵件。信中表示他已經仔細研讀過劇本，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并同意抽時間執導這部電影。因此從去年年底開始，這個項目就進入了最後的選角階段。

“of course，他當然答應了，我本來以為我的嘴皮還要再說掉一層皮。”他和桑特一緻認為這個角色非羅賓·威廉姆斯莫屬。于是在确定馬特在過完聖誕假期後就直奔羅賓在紐約的公寓。

羅賓在《早安越南》和《死亡詩社》裡面都呈現出了極為動人的演技，對于飾演心理學家這種睿智又溫柔的角色再合适不過。

此前，馬特就通過郵件與羅賓·威廉姆斯聯系，羅賓表示自己非常喜歡這個情感細膩、深刻探讨内心的故事，隻是那個時候他還沒有空閑的檔期。

不久前，馬特才收到羅賓的來電，他這次來就是來和羅賓再圍繞劇本進行深入洽談。

“那真是太好了！”聽到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希爾薇總算又了卻了一樁心事，畢竟她也曾為了推動這個項目付出了那麼多，如今總算正式提上日程，她怎麼可能不高興。

馬特同樣露出喜悅而純粹的笑容，剛想說點什麼，就見希爾薇問：“怎麼本沒有和你一起來，你們不是向來形影不離嗎？”

他撓了撓頭，想反駁他和本不是形影不離的關系，卻又無從辯解，隻好回答她的第一個問題：“本帶着家人去時代廣場逛街了——卡西以及他們的媽媽。”

希爾薇注意到馬特并沒有提到“父親”這個角色，“所以，他們的父親…？”

看到希爾薇疑惑的眼神，馬特這才恍然大悟，“噢，我沒跟你說過嗎？《心靈捕手》這個劇本最初隻是我在創意寫作課上的一份作業。靈感其實來自本的童年經曆——他父親酗酒，還經常家暴。那段時間本過得很艱難，一切都過去了，他們一家三口現在生活得很幸福。”

希爾薇會意地點點頭，涉及到别人的家事，她不便多問。不過這樣一來，她倒是明白了馬特為何能寫出這樣的劇本——她原本還以為，是不是馬特自己童年時也經曆過類似的創傷，才能把這個故事寫得如此打動人心。

見馬特似是還有話想說，希爾薇還心情很好地問他，“你是還有什麼别的事情要和我說的嗎？”

“我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飾演斯凱拉這個角色。”斯凱拉是男主角威爾的女朋友，而他以前的女友也叫斯凱拉——這個角色其實是馬特以她為原型創作的。他考慮了很久，還是想邀請希爾薇。

“噢，馬特，謝謝你的邀請。”希爾薇歉疚地笑了笑，“我真的真的不想拒絕你，但接下來我應該會參演阿爾·帕西諾的新作，實在抽不出時間。”她沒再明說，但兩人都清楚她的首選是誰。

馬特有些失落，本來想着以希爾薇對這個劇本的了解，加上又是投資人，加入他們再合适不過，隻可惜她已經有其他的安排了，“那好吧，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

“感謝的話你從去年用到現在，不打算換個新鮮點的？”希爾薇看話題聊得差不多了，拎起包起身，笑着錘了錘馬特的肩膀，開起玩笑：“加油，這可是你人生中第一部主演的電影，如果你讓我的投資打了水漂，接下來三年你就準備給我當免費勞工吧。”

馬特握住她還未收回的手，笃定地拍了拍，“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