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抵禦苦寒,八極之人的内力大多剛強。我雖從小修的是中原武林的内功,但在八極待的時間久了,内息也強了不少。而你,應當沒有去過八極吧,怎麼倒是和不歸宗的内功心法如出一轍?你又自小在邊陲小城長大——”
李意言猛地抽手,退至溫绯樂身邊,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卻強裝鎮定,“胡說八道!”
可他自己心裡清楚,沒有人教過他武功心法,這些年來修煉的内力,似乎是自然而然、順水推舟地就練出來了,卻與不歸宗的心法有着詭異的相似之處。
“你這老匹夫!真是冥頑不靈!難不成是從哪裡的亂葬崗挖出來的千年老僵屍?他的出生難道就決定了他要跟你走嗎?真是笑話!”
溫绯樂把李意言拉到自己身後,對着荊遠客全然都是敵意,他可不會忘記魔教在“清世之戰”中做過的事情。
面對溫绯樂的挑釁,荊遠客半世人生已過,早已對這些不以為意,中原武林中罵他的人比這過分百倍的多了去了。
他把隐龍劍背到身後,面色溫和地注視着李意言:
“你自己想一想這些年的經曆,到底是誰把你害成這樣?自從在上陽城見過你之後,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殺你。可是,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掌門、閣主們,一步步害你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他們關心你,隻不過是關心一個能夠給他們争取名譽、門派攀比的工具,想要求取你身上的藥方、藥術罷了,真正在意的是什麼呢?還不是那些酒囊飯袋自己的性命!他們可曾真正地把你當做同道中人!”
聞言,溫绯樂握住李意言的手,緊張地看着他,“别聽他的花言巧語!”
荊遠客哼笑一聲:“怎麼?被我說到痛處了?不敢反駁了?”
“閣下說的确實是事實,”溫绯樂驚詫地看了李意言一眼,李意言緊了緊兩人交握的雙手讓他放心,“中原武林有許多敗類不假,但是你不是現在正在追查叛徒嗎?這一點,不歸宗也是一樣的。逐利本就是人的本性,風氣不正,故而人心惶惶,隻求獨善其身。”
“前輩曾經在江湖中也是叱咤風雲的一代人物,我不知道不歸宗宗主是個怎樣的人,或許你認可與敬佩他的為人。可現在通過給人下毒來達到目的的手段,難道能稱得上一聲光明正大嗎?要推翻現在的局面,有很多的方法,但借助外力,最終也會被外力同化和反噬。”
從荊遠客幾次行事作風來看,雖談不上欣賞,但李意言其實很能理解荊遠客。
他們都是一類人,至少曾經是一類人,懷着一顆赤子之心的人。
專注于一件事情,他是專注于藥道,而荊遠客是專注于行俠仗義。
隻可惜,他們都或被陷害,或因時局,而無法繼續在自己的道上走下去。
他們的最終目的卻是相似的——匡扶正道,方式卻不同。
荊遠客痛恨中原武林的虛僞與肮髒,便想要借助自己所認可的不歸宗的力量,徹底蕩平這一切。
而李意言卻覺得,武林中的多數人雖則習慣了追名逐利、保全自己的生存方式,但本心還并不壞。
隻是容易人雲亦雲,随波逐流,故而才會出現像他這般被群起而攻之的情況,當然也必然有部分在其中故意帶節奏,根本原因還是缺少一個強有力的人去帶領衆人往正确的方向前行。
故而現在名義上多個門派聯合起來,聚合成了同道盟,卻還是如一盤散沙般,被不歸宗滲透得和個篩子一樣。
“你倒是說教起我來了?”荊遠客的語氣卻并未生氣,對方的這聲“前輩”聽得他心情頗為舒暢,李意言果然是他所看重的人。
“不提那些,你也要為自己考慮考慮,”荊遠客看了一眼溫绯樂,“你現在在中原可是寸步難行。”
溫绯樂看着李意言和荊遠客,總感覺他們之間有一種特殊的氣場,就好像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一樣,但這種感覺也不過就是一閃而逝。
“那就不勞挂心了!”
荊遠客看了看擋在李意言身前的溫绯樂,和兩人緊握的手,若有所思。
就在此時,一陣破空之聲傳來,簡陋的涼茶鋪四周都是荒地,卻兀地出現了暗器——又是銀針!
三人立即分散開來,“叮叮叮叮!——”那射向李意言的銀針數量最多,茶棚空曠,他當即從肩頭扯下绛霭。
绛霭水火不侵,本身又用上好的礦石淬煉過,銀針擊落在上面之後盡數落于地面。
伴随着的襲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隻見一群黑衣人把茶棚包圍。
荊遠客神色一凜,朗聲道:“那邊的兩個小子!今日我也算是與你們并肩作戰了一回!”
說罷,率先出手,劍影翻飛,招招狠辣。
看着隐龍劍如龍般劃過那些殺手的咽喉,卻又快到令人無法捕捉其具體的位置。
溫绯樂暗道,原來方才與他對劍時,荊遠客并未使出全力。
莫非荊遠客果真不想殺他們,可若是沒有危險,李意言又為何要故意支開他呢?
溫绯樂握緊手中的劍,心中雖仍對荊遠客存有疑慮,但此刻殺手來襲,也隻能暫時聯手,刀劍相交之聲不絕于耳,把李意言護在身後。
他也看到了那麼多沖着李意言而來的銀針,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被李意言與荊遠客一左一右包圍着,李意言的身周倒是暫時形成了一個還算安全的地帶。